植媚真不知自己手上的雪山冰玉是否也該敲碎了丟給他,但她確知他這麼做令她感到可惡又可恨!而現在她最覺得可恨的還是自己竟不爭氣的在落淚。她忍了很久了,終究忍不住的決堤。
「哭吧!哭到窒息為止!」她大方的告訴自己。
可是任她怎麼哭,卻始終抹不去深種在心底的悲哀!
微有涼意的午後,一個單薄的身影蜷曲在池塘邊,愣愣的望著池子裡悠遊的錦鯉出神,假山假水下唯有一個孤單的倒影。四周傳來丫環們的叫喚聲,受驚的錦鯉成群的遊走,弄亂了那個影子!
「小姐!小姐!我們可找到你了!」玉子、小青、銀杏全是一頭汗,急得跟什麼似的。
「小姐!你在這裡也不出聲,讓我們找了好半天!」玉子小心翼翼的說道。丫環們都知道小姐近來遭受太多打擊,若非真有急事,她們都不敢擅自打擾她。
「什麼事?」植媚懶懶的頭也沒抬的問。
「越公子求見,老爺答應了,要小姐陪越公子逛花園。」銀杏喘噓噓的道。
「什麼越公子?」植媚沒精打采的問,不知「越公子」是何許人。
三個丫頭支支吾吾的像是有所顧忌而難以啟齒,最後小青自告奮勇的說明。
「嗯!就是姑爺嘛!但不是家裡的這個姑爺哦!是那個要和小姐你成親的姑爺。」小青不說還好,一說像是把荷包蛋煎成了炒蛋,搞得混雜不清了。
「喔!你這人真是……有夠……氣人吶!」玉子和銀杏又氣又急的直對小青跳腳!小青依然是一副茫然的不知自己究竟哪裡說錯了的模樣。
植媚臉色一沉,灰暗的道了句,「我還在服喪,要逛爹不會自己陪他去逛。」說完她立起身逕自走上小橋,離開池塘。
「可是!小姐……小姐……」丫環們全不知所措的追來。
植媚沒睬理的越過拱門走出去,卻發現眾家丁們井然有序的一個個排排站好。她更驚訝的是古君野竟然也在其中,而她爹哈腰陪著笑臉和一個衣冠楚楚的陌生年輕男子一路走來。
植媚第一個念頭就是往回走。
「植媚看出了李鑫的企圖心,更不看他謅媚的嘴臉,她凜若冰雪的立在原地,動也不動的。
李鑫技巧的掩飾難堪說道,「都要成親了還那麼害臊!」
「容我介紹,這就是小女植媚。」李鑫笑容可掬的邊介紹邊彎腰,謙卑到了極點。「媚兒,這位就是越公子尚仁,你未來的夫婿。」
「植媚小姐果然是仙姿至貌令人驚艷。」越尚仁彬彬有禮的雙手合扇傾身向植媚致意。
植媚無心的應了句,突然下意識的將眼光飄向君野,他居然如同一般的家丁,神情平板的直視前方,毫不側目。「越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斯文有禮、相貌堂堂呢!」植媚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說,而且說得那麼嬌聲嗲氣還外帶清脆悅耳如銀鈴般的巧笑,她甚至正眼都未曾瞧上越尚仁一眼呢!
「媚兒,陪陪越公子逛逛園子。」李鑫皮笑肉不笑的骨子裡,原本還擔心植媚曾拒絕,卻沒想到她大賣面子給他。這丫頭的性格還真是讓他捉摸不定,先前為了她娘的聲死和這樁婚事跟他嘔得幾乎絕食抗議,但現在她的表現不僅出乎他的意料,更讓他想大聲叫好。她可是他陞官發財的利器呢!說什麼他也得對她多多擔待擔待。
原先植媚是想拒絕的,她想出了以頭疼、腳疼,或者亂七八糟疼為理由來推拒。
但是見君野無動於衷,便硬是說成了,「備轎吧!」
他不是要她嫁給這個「榮華富貴」嗎?她可以圓了他的心願!
見植媚答應得爽快,李鑫興奮得眉飛色舞。
「你、你,你,還有你!」植媚胡亂的點了四名長工抬轎,君野居然也在人選之內。
玉子、小青,銀杏暗自交換了個「大事不妙」的眼色,跟著李鑫心虛的急欲掩飾什麼似的同越尚仁微笑。
越尚仁卻不疑有他的上了單人的籐轎。
當君野和另一名長工抬著轎過來,植媚卻遲疑了。
她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給他難堪!
但是在她連他正眼也不原瞧她一眼的時候,後悔立刻就停止了。
「扶我。」她刻意擺出大小姐的氣焰,冷淡的下令,當是對下人的語氣。
君野伸手臂,植媚生氣的扶了上去。
「太高了,我上不去!」她有意刁難。
君野只得半蹲著將手置於膝頭。「上轎吧,小姐。」他面無表情的道,十足像個克盡職責的長工。
植媚是於心不忍的,心想他又何必非得如此呢!他真的不只是一點可惡而已,而是好可惡!
她閉上眼蹬上他的膝,心亂如麻的坐上轎去。一路上她哪有心情觀賞風景?她盯著君野的背,竹竿在他肩頭上一定不輕吧!
「植媚小姐、植媚小姐。」
「啊!什麼?你叫我嗎?」植媚心不在焉的側過頭去看越尚仁。
「是啊!」
「什麼事?」
「不知我可否直接喊你的小名媚兒呢?」
「隨你。」
「喔!太好了,那麼媚兒,現在我們要逛到哪兒呢?」越尚仁甚是禮貌的問。
「都好!」植媚漫不經心的應。
「都好那不是漫無目的?」
「那就到嵐花停去吧!」植媚心想這人真是煩。
「到嵐花停,轎夫聽見了嗎?」越尚仁反客為主的下令。
「是。」
植媚注意到君野也回答了,她居然覺得有些洩氣。
他當真不在乎她和別的男子逛花園嗎?
植妮在心中嘔著、攪著,兩腳生氣莫名的胡亂踢著突然她的一雙鞋在這時候掉了。
「停轎,小姐的鞋子掉了!」越尚仁首先發現。
兩座轎子停了下來,但是該派誰去拾回鞋子呢?
「麻煩你了,轎夫。」越尚仁要君野去拾回植媚的鞋。
君野卸下肩上抬轎的皮繩,回頭去拾那雙鞋。
終於他們的眼光有交流的時候了,他拎著她精巧的繡花鞋,不帶任何情愫的盯著轎上面紅耳赤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