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教室,貝兒刻意與范佟保持距離。沒有他的干擾,較能掌控自己的情緒。
她習慣性地往自己靠窗的座位上挨坐著。
范佟手撐著下巴,凝神望著她,不言不語。
貝兒吊起眉眼兒,瞪向高高在上的范佟,「你幹嘛不坐下,罰站啊?」
范佟仍未多說,耐心地瞅著貝兒,看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意會過來。
「莫名其妙,你那雙賊眼別老盯著我,行不行?」貝兒從來沒這麼討厭過自己的眼睛。
范佟故意把眼球滾動了一圈,又把眉毛挑了兩下,咧著嘴笑。
可是,偏偏他越是笑臉迎人,貝兒就越發怒氣衝天。
貝兒正要再損他兩句時,不良和谷淮允走了進來。
「喂,你這個邊疆來的飯桶,自己的座位不坐,幹嘛搶人家貝兒的位子,難不成邊疆來的人,屁股就比較大,得一個人佔兩個座位啊?」不良說話向來是口不擇言,尤其在罵情敵時,更是不客氣。他一直視范佟為眼中釘、肉中刺,因為小小幾乎非常盲目地迷戀他。
不良橫眉豎眼,再加上有谷淮允在一旁當他的靠上,講出來的話沒一句能入耳,那也沒什麼異常的,他平素就都是那樣子,有錢人向來比較膽小嘛!可是令貝兒驚訝的是,他的惡形惡狀竟是衝著她來的。
「不良,你有種再說一次!」貝兒也發狠了。不良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敢對她喳喳呼呼的大小聲,活得不耐煩了。
女人天生河東獅吼的本領,的確震人。
不良有些膽怯地望了谷淮允一眼,谷淮允也透露出對范佟莫名的敵意,於是傳遞給不良一種訊息。別怕,有事老大擋著。
不良像是大力水手吃了一大盤菠菜,肌肉頓時變得結實壯碩、孔武有力,擁有所向無敵的勇氣。
「你,到外面操場等我,有種單挑!」不良指著坐在貝兒位置上的「范佟」撂下話,不知那人的身上藏著貝兒的靈魂。
貝兒氣得連頭髮都快冒煙了,她聲嘶力竭地怒吼一聲:「不——良——」
不良突然背脊一陣涼意,沒來由得渾身發軟,身體有點不支地撐在旁邊的桌子上。
「你這叫聲……好像貝兒在和我生氣時的架式。老大,你說像不像?」不良的膽子又縮回去一大半了。
谷淮允陷入沉思,不住地打量著范佟的全身。他說話的方式竟如此與貝兒不謀而合,難道他們真有奇緣?他又回頭看著不言不語的貝兒,貝兒出奇地安靜。
真正的范佟見狀,出面解圍。
他頂著貝兒瘦削的個兒,閃過不良及谷淮允兩人,不由分說地抱起自己那個坐在位子上足足高出一個頭的身體,放在鄰座上。
「范佟,你一直賴在我的座位上,是不是暗戀我很久了?」范佟欺身上前時,調侃著貝兒。
然後,他自己一屁股坐在貝兒的位子上,「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他使了個眼色給驚魂甫定的貝兒。
貝兒不料他會有此舉情緒上反應不及,演是生著不良的怒氣,誰知被范佟一抱,她竟心口怦怦跳。
「哇,好強壯的女人!」不良目睹貝兒的神力後睜大瞳孔,慶幸自己從來不曾得罪過她,否則自己那一身油多於肉的肥軀,恐怕不堪神力一擊。
谷淮允也怔住了,貝兒好纖細的嬌軀,何來如此威力?
剛走進教室的小小,也跑來湊熱鬧。
「貝兒,你終於回來上課了,我好擔心你呢!」她的話尚未完結,便急急地扭頭向旁邊低頭不語的范佟探去。
「范佟……」小小嬌滴滴的諂笑,「我可以叫你范佟嗎?」表現百分之百的討好表情。
「如果貝兒沒空幫你補習中文,我……隨時都有空啦!」一副自願投懷送抱的討好。
貝兒見她那一臉癡迷的表情,突然很想捉弄她,「黎曉雲同學,你還真不矜持哪!」
「矜持?矜持一斤值多少,這年頭不時興矜持這玩意兒了,抓住眼前的幸福要緊。」她眨巴眨巴閃著雙眼,自以為是地對貝兒放電。
不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沒想到他喜歡的人,居然當著他的面向別的男人示好,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也。
「拜託,小小,你別這麼酣不知恥行不行,人家在暗示你了,你還不自知啊?」不良橫過身去擋在小小和貝兒中間。
小小氣他杵在那兒礙事,兩人於是開罵起來,突然有人大喊:「老師來了!」一場小兒小女的恩怨情仇才暫告結束,眾人散去後,留下范佟和貝兒四目交接,谷淮允隔岸觀戰。
※ ※ ※
上課時,老師見他們兩人同來上課,關心地問:「范佟同學,你一個人在異地求學,凡事要小心,要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老師還叨叨地念著古人的名言,一旁的同學小聲地吆喝著。
「喂,范佟,快回答,否則老師這一念准念到下課。」同學們都清楚老師諄諄教誨的囉唆勁。
偏偏身為范佟的貝兒,毫無所察,未加理睬。認真地閱讀著圖書館借來的靈魂學書籍,一心一意想找出使兩人恢復「身心合一」的辦法。
老師繼續往下念,幾乎快把整篇文章全念完了。
同學們嗡嗡地低聲鼓噪著,像夏天裡的蟬鳴。
范佟眼角瞥見貝兒一眼,她仍兀自低頭看書。
同學們不明白范佟威嚇不回腔,以為他是聽不懂老師說的中文,紛紛告訴他,你只要說「是」就解救全班了,快說啊。
范佟在同學的低吼聲中,伸出長腳,掠過兩桌之隔,踢向沉浸在書中的貝兒。
「老師在叫你。」
經「自己」一提醒,貝兒才重回人世。
後面的同學不滿她反應遲鈍,怒罵道:「范佟,你搞什麼啊,懂不懂得尊師重道?」
從書本裡乍醒過來的貝兒,根本未弄清楚怎麼回事即被指責,心裡的火苗也被煽起,「老師叫的是范佟,又不是我,你吼什麼吼!欠扁啊!」她轉過頭去,壓低嗓門向後面的同學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