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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門遭逢驟變,冷松齡本下令將喜事順延七日,以示對明硠離世的哀慟,然而,明夜衣的一句話:婚事如期,父親終能走得心安。於是,將其折衷延宕三日。
那日,背負著中槍的父親回到唐門,經一夜昏厥醒來後,明夜衣超乎正常的言行與舉止令人憂心,喪禮上,甚至不見她流下一滴淚,面對眾人的安慰,也總是淡笑回應。
冷天霨知道她在硬撐,卻怎麼也無法讓她將情緒宣洩出來,見她佯裝的笑意,除了感到心疼外,他更為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一定有什麼是他能做的,他相信。
婚禮當日,因守孝在身,冷老爺子特命夜衣留守在唐門,而他,亦無出席。
在香檳玫瑰的圍繞下,克萊兒由父親的帶領來到冷天霨身旁,前方是證婚的牧師,門旁是除夜影以外的堂主,謀判與鐵捕亦在其中。
相較於克萊兒的喜悅,冷天霨臉上有著猜不透的神情。
這是最後的機會,在歷經這麼多事情後,他的目的始終只有一個,如今就是關鍵的時刻,只要還心繫唐門,等待的人就會出現。
隨著絃樂結束,牧師帶著微笑為新人作見證,「我們今天齊聚一堂,慶祝冷天霨與克萊兒締結良緣……」
「我反對!」
「我還沒講到……」
不知何時走上前的項炎堯說道:「牧師,為了你的安危,我建議你先離開。」
無關的人皆離席後,克萊兒臉上甚是疑惑,而威蒙·巴斯楚則不發一語的沉默在旁,此時,出聲阻止婚禮進行的人緩緩走進禮堂,站在門邊的各堂主雖無阻擋,神色卻是凝重也有所戒備。
「好久不見了,威蒙·巴斯楚,又或者是,賈斯·尼森?」停在他面前,浦義眼眸中的恨意入骨,可知其深。
「你終究還是找到我了。」威蒙·巴斯楚平靜地道。
「當初,我誤以為自己的兒子與唐門主母有染,親手將他殺去後,又在座車中安置炸藥,本是想除去背叛少主的妻子,沒想到,少主臨時也搭上那部車因此喪命……但我更沒想到,這一切,都只是你接受敵幫賄賂後,所擬出的詭計!
「因為你的詭計,使得小少主自小失去父母,而今,你竟還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小少主,你真以為這世上不會有天譴?」
隨著浦義敘述當年,在場的人神情各不相同。
冷天霨與靳該隱、步疾風是心中早有數,從最初得知威蒙·巴斯楚的真正身份,到用計將浦義引出,這一切的相互牽連下,最後的結果卻令人欷吁。
至於,一旁的克萊兒,則顯得無法接受,所有的事情對她似乎都來得太快,讓她不知該如何面對……
「我不因自己所做過的事而後悔,這天的到來是能預料的,但我女兒與這事無關,希望你能放過她。」
浦義冷笑,「你女兒與這事無關,那明家父女又與此事何關?為何你要聘雇殺手取他父女二人的命?」
「我除去那女孩,只為了能讓克萊兒獲得真正的幸福,卻沒想到還是讓她逃過了。」當初,他與冷天霨接觸,不可否認是想藉助他的勢力鞏固自己的地位,雖明知這是步險棋,但他仍願意一搏。
他以為冷天霨真對克萊兒動心的話,有天就算事情揭了開來,他也能逃過,然而,當克萊兒中毒的那段時期,他卻發現冷天霨的心繫在另一個女子身上,這讓他怎麼能不痛下殺手?
「你說的好聽,像是所有的事都為了你女兒,其實,你所做的事到頭來為的還是你自己!」說完,浦義掏出胸前預藏的槍,不再與他多廢話。
「砰」一聲,威蒙·巴斯楚感到強勁的衝擊力道迎面而來,回過神來,赫然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女兒替他擋下了這槍。
克萊兒倒下時,臉上那似是不能原諒他的所做所為,卻又不忍他因此命喪的神情令威蒙·巴斯楚頓覺羞愧,悲喊了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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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天霨回到唐門時,已見冷松齡坐在廳堂內。
爺孫倆照了個面,對於即將展開的話題,似乎早已有數。
「你浦叔最後選擇了自戕。」冷松齡的話聽來不似疑問,而是肯定。
見到冷天霨點頭,也只是再次的確定。
自他說出浦義與其父母之死可能有所關聯時,冷松齡便已知道若真是如此的話,浦義最終會走上這條路,唯有結束了這條命,對他自己而言才算是解脫,不用繼續活在自責的折磨,也算是對唐門有所交代。
聽完孫子所述,他搖頭歎息著。
若說浦義有錯,除了誤信人言外,恐怕是他對唐門的一片忠誠……冷松齡長吁著,唐門何德何能有這些矢志不變的弟兄為其賣命?
無論是早喪的兒子,或是這班為唐門效命的弟兄,歲數皆不及於他,如今,卻都已相繼離開人世,獨留他這老頭子看盡這一切,怎麼能令他不有所感歎?
「那個叫威蒙的呢?」
「浦叔沒殺他。我想,他知道活著才是對威蒙最大的折磨。」
儘管害死了自己的獨子,冷松齡卻沒有真正的怪罪浦義,遂問:「你浦叔的身後事……」
「身為義子,謀判會妥善打理的。」
「那就好。」察覺到冷天霨的眸子飄向廳堂後的長廊,他隨即猜出此刻孫子的心已不在此,「你想去看夜衣那孩子?」
冷天霨不否認的揚起笑意。
「在你去找她之前,有樣東西,我要重新交還你手上。」本該為唐門主母所有的白金耳扣,再次出現於冷松齡手中。
心中念頭一閃,冷天霨刻不容緩的朝明夜衣房中走去。
房內景物依舊,看似沒減少任何物品,但這間房的主人卻已不在。
他知道,屬於他的夜衣,終究是離開了……
第十章
時序近秋,徐徐微風略帶了點寒意,遼闊的草原上仍是一片青翠,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青草氣息,翠
綠的原野上,成群的牛羊正懶散地吃草、閒逛,時間的步調在此顯得緩慢而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