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孀的腦中閃出一絲不安。「誰的?」
「你跟我來。」寇子說完,也不等孀孀同意,逕自往外走。
若是在往常,孀孀一定不會理會他,因為,寇子最後一定會軟下臉來對她說盡好話。可今晚寇子的態度跟平日竟有天壤之別,孀孀不由得順從的跟著他走。
血跡滴滴的直達巷口,地上躺著一瓶碎裂的烤肉醬。寇子停下腳步看了看,露出一抹痛心的苦笑,接著,繼續往前走。
他叫了車,孀孀跟著上去,計程車內靜默得氣氛十分詭異,孀孀卻不曉得為什麼?
一個鐘頭後,他們下了車,孀孀看到的是自己從小熟悉的環境,寇子竟帶她來到他們曾經住過的河堤旁。
「你幹嘛來這裡?」她問。
寇子沒回答她,只是往下走。
孀孀只得跟著.然後,她看見他們兒時住的凹槽處,鋪著一件立體形的地毯,上面放了一張覆蓋著美麗桌布的小稟子,燭台上有精緻的蠟燭,桌子的一旁放著已熄了碳火的烤肉架。
「這是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寇子冷淡的說道。
兒時的記憶瞬間全部湧上心頭,沒錯,對孀孀而言,這是最好的生日禮物,代表著他們從無到有,三人命運交纏的不可分割。
「哥兒呢?」她問。
寇子生澀的搖搖頭。「門上的血是他的。」
從心底深處的一小點慢慢的擴大,孀孀發現她開始顫抖。
「他看見你跟唐禮走了。」寇子揭開謎底。
哥兒看見了?所以,地上才會有那瓶破碎的烤肉醬?原來他竟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我去跟他解釋。」孀孀回身就跑。
寇子猛烈的抓住她,把她扳回過身,這讓孀孀看見了那從來不曾在寇子身上見過的狠勁及指控。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用心的想想看,在哥兒的心目中,有誰能比得上你?他無微不至的保護你,即使因此雙手沾滿了血腥,為了讓你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他甚至不敢跟你住在一起;他代替你去坐牢,只因為他不想讓你的身上染上一點污點。
「當你因唐禮而失意落寞時,你想想看,是誰默默的陪在你身旁?難道你還不明白?哥兒愛上你了啊!他愛得毫無轉圜又不可自拔!他不表示是因為他想要等你長大。他那高傲的心你不是不曉得,你說!在眼睜睜的看見你跟著唐禮那小子走了之後.他心裡做何感想?你這該死的……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彷彿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她耳際震撼的響起。
「什麼……麼?」孀孀結巴的問。
然而,腦中卻早已把過去的種種,一層一層的掰開,印在她記憶深處的是十幾歲時的霸王,在她哭泣時,想盡辦法哄著她的表情及軟硬兼施的逼她上學;及至後來寇子加人,三人互相照顧、互相扶持。這是愛嗎她體會不出來,只知道霸正的確疼她疼得過分。
但寇子的一席話讓孀孀更深的想起霸王為何堅決不讓她玩槍,他是不想讓她為他們求生的環境所污染,若只當她是妹子,這些禁令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他為何不讓她探監呢?如果當她是妹妹,他怎麼會介意她的探訪?唉!像霸王這麼心高氣做的男人,不願讓她看見他在獄中落魄樣的原因。全是因為他從來沒把她當作是而是情人啊!
南橫之旅的親吻,她這時才恍然大悟,恐怕是霸王在唐禮的陰影下而忍不住的吧?
「別回去,」寇子歎氣,語氣蕭索。「別在哥兒的傷口再灑上鹽巴。」
唉!就如同霸王待她一般,她又怎麼忍心傷害他?孀孀悶聲不響的往回走。
「孀孀。」寇子喚住她。
她回過身,此時一陣風起,飄揚著她的衣裙,孀孀對寇子笑了笑,眼裡所裝的仍是他們三人對彼此毫無保留的坦蕩蕩神情。「你還記得告訴我那套選擇題的理論嗎?」
寇子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孀孀永遠只選擇哥兒。」她義無反顧的說。
於是,她走了!
目送著孀孀贏弱挺直的背影離去,寇子的內心五味雜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如果讓時光永遠停留在他們相互依靠的那段日子上,不是很好嗎?
在孀孀的生命裡,無論是清醒時或是在潛意識裡,從來沒有人可以凌駕霸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這個根深抵固的觀念即使後來唐禮的強行闖入也不曾改變過。
今晚,讓她明白了許多她以前不明白的事。她在腦中沉靜的回憶著,那些她所不懂的模稜兩可,在今夜豁然開朗,全都有了答案,再也無法誤導她。
肯定的心意堅定且沒有一絲後悔,她不顧室內的一片黑暗,憑記憶無聲的上樓,看到那敞開的房門,她看見了霸王——那個賜予她生命的男人。
他背對著她,僵硬的站在落地窗前,直挺的背脊就好像在告訴他人,沒有任何事能把他擊倒。
這樣的一個硬漢,而她竟是他唯一的致命傷!
回憶過往的十八年歲月,老天究竟給了他們兩人什麼?在被人遺忘的歲月裡,他倆只能相互照顧,交纏的命運早已無法分割;可現在她傷了他,雖是無意,但她絕對不曾輕易原諒自己,因為,她不是早該知道,即使是滿身的刀傷,霸王的傲氣只會讓他更加隱藏自己。
光是想到這些,就夠使孀孀心疼了!她的哥兒,她該怎麼做才能撫平地的傷痛呢?
月光照射著他不曾做過處理的手,孀孀歎了一口氣,拿來藥箱,走到他身旁。
霸王因她的到來,渾身一震,冷峻的唇抿得更緊,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小心的執起那只血跡早已乾涸的手,溫柔的處理著。他想從她的表情中搜尋出他最不需要的同情,但那低垂的頭卻不讓他一窺究竟,只是細心的在他的掌上包上層層的紗布。
你為何而來?他很想大聲的質問她。你不是跟唐禮走了嗎?為什麼這麼快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