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曾降罪於藜,卻又立即召他回京,其含意昭然若揭。想到此,他不由得寒了心。
回到霍府,一干僕傭依舊迎候於外。霍去病急著見藜,馬蹄未停,人已躍下。
「將軍的心早飄向竹苑了呢!」衛山調侃。
眾將領嘻嘻而笑,霍去病停下腳步,回身狠狠瞪著他這些屬下。
大夥兒立刻噤若寒蟬,霍去病才咧嘴一笑。「嘿,被騙了吧!你們自個兒招呼自個兒吧!」
「將軍剛剛是在開玩笑嗎?」直至霍去病的身影消失,路博德望向眾人,不解的問。
「好像是。」復路支不太肯定的回答。
「不,一定是我們將意思搞錯了,將軍怎會開玩笑?」衛山大聲的反駁。
眾人最後一致決定衛山說得對,自己的確是會錯意了。
「不過將軍叫我們自己打理總沒錯的,晚上的國宴咱們可是要過呢。」李敢提醒。
眾將一陣興奮,於是自行拍馬,漸漸散去。
※ ※ ※
漢宮夜宴,笙歌儷影。當霍去病身勁裝短衣攜著青霜嬿服的藜而入時,眾賓客響起一陣歡呼。
霍去病看起來是如此英姿煥發,藜則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她嬌柔的偎在霍去病身旁,明眸皓齒,姿容絕美,不染塵味的體態,蘊涵著一絲成熟的韻味,實令人百看不厭。
「霍將軍,這位佳人是……」御史大夫張湯上前相詢,雙眼怎ど也離不開藜。
「是內人。」
霍去病冷冷的回答終於引回張湯的視線,他訝異的脫口而出:「霍將軍己娶妻?眾人為何不知?」
「匈奴進犯,捍衛國家尚且無暇,我沒必要事事都向張御史稟報吧。」
說到明嘲暗諷,誰又及得上霍去病?只見張湯臉色鐵青,但自知理虧也做不得聲,平日與張湯不合之人則訕訕低聲奚落。雖然眾人對這事仍有諸多疑慮,但也沒人再敢質疑藜的身份。
內監大聲通報皇上巳到後,眾人起身,只見皇帝攜後,酣然而至。
「眾卿請坐。」
皇帝顯然心情頗佳,他笑吟吟的舉目環視,直至看見藜,眼中流露出愛恨交加;適逢藜抬首,對身邊的霍去病悄聲不知說了什ど,然後盈盈一笑。
那笑容揪緊了皇帝的心,他收斂笑意,眼中浮現誓在必得的決心,朝身旁的御前侍衛林甫庸使個眼色,待侍衛收得指令,無聲離去,方才重披笑臉。
「來,朕今日因霍將軍與匈奴終於達成和議,除去心頭大患,敬眾卿家一杯。」
眾人急忙回禮,數杯過後,皇帝身邊的執事雙手一拍。
樂聲響起,數十位宮娥從四面八方而入,披掛綵飾,翩然起舞。
藜首次參與這樣的盛宴,好奇的四處打量。但她的明艷怎會被這些舞者所遮蔽?席上倒有一半的人是在欣賞她的一顰一笑。
漢代在宴會上承襲秦代的風俗,由於今日名為霍去病洗塵,實質上也慶視與匈奴之戰的大勝,因此盛況空前,人數眾多,採用兩人一兒圍繞會場四周,場中留與表演者使用,每一幾並安排宮女在旁伺候。
皇帝與衛皇后座居上首,右側為相國李察,朝中大臣依次如後,左側為首的是大將軍衛青,其下便是霍去病與藜,而李敢等諸將則是位居更後的席次。
宴會氣氛如鼓中天,眾人酒酣之際,位居李相國身後兩席的一武士起身而立。「臣謬黯啟奏吾皇。」
「謬卿家何事?」
「久聞霍將軍劍術精湛,吾等仰慕已久,但苦於塞外蠻子猖狂,直至今下才有緣和將軍與會,不如趁此宴請將軍向臣下指點一、二,一來助興,二來也可點撥賜教於眾。」
此語一出,全場霎時響起一陣嗡嗡耳語。
「謬卿家,」皇帝笑吟吟的開口。「此宴實為霍將軍洗塵,宴中比武論劍雖說常事,但霍將軍旅途辛勞,這時若點撥於謬卿,恐怕讓你佔盡便宜吧?」
此語一出,全場大笑。
「皇上,論劍乃點到為止,臣下遠遠不如將軍,不如就讓微臣佔點便宜吧。」
皇帝不改笑容,望向霍去病。「將軍怎ど說呢?」
事已至此,霍去病如何能反駁?按理,今兒個再怎ど論武,也不該輪到他下場,皇上今夜是居心叵測啊!
他爽朗一笑,雙足躍起。
「霍某要是拒絕,豈不壞了各位雅興?但刀劍無眼,不如以木劍向謬兄請教吧。」
文武百官雖覺得今日強邀霍將軍下場比試有些奇怪,但久聞霍將軍不但用兵神速,劍術更是爐火純青,不由得起哄鼓掌叫好。
藜起初不知大伙在鬧什ど,待達魯把論武這檔事的典故傳送與她,立刻眉頭大皺。
「太野蠻了!霍郎何必理會?」
「這時可由不得他呢!否則以後將再無立足之地。」
「達魯,保護霍郎。」
「是。但我想並不需要用到達魯。戰鬥力分析的結果為三比一,霍郎大大超越對方。」
「三比一?可見對方身手也不錯了?」
達魯輕嗯一聲。
只見霍去病木劍在手,起手畫出一道長虹,即靜心如山嶽。
謬黯連忙拾回心神,擺開架勢。與霍去病一戰正是他為官生涯的轉折點。
得勝,榮耀將享用不盡,若敗,那他是死得其所了!
只不過,他……贏得了嗎?
第九章
劍之道,萬變不離其宗。
謬黯人京城不到兩年,因曾與城裡劍術大師張客卿對陣,敗張客卿於劍下而活躍起來,在長安城中已為數一數二之劍客。
與霍去病對挑,實為御前侍衛林甫庸傳下的一道密令。
雖然他不明白皇上是何用意,但對他而言,這的確是揚眉吐氣的大好機會。
現在他終於面對這令匈奴也聞之喪膽的霍大將軍了!冷冷的劍氣劃過虛空,雖說用的是木劍,卻仍帶著森森的寒意。突然,他覺得這次的孤注一擲結果似乎不怎ど美妙……
這忽然萌生的退意使他大吃一驚;要知道高手對招,在於心神合一,他心生怯懦,早已不戰自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