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啦!」現在儘管她吃飽喝足有力氣了,但是吃人嘴軟,況且人家又其中之一她來這麼棒的包廂,吃這麼棒的餐飲,那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繼續與他維持暫時的友誼,「你確定你翹班帶我來這裡,你們老闆不會罵?」
「不會,」這句話她不曉得問了幾遍,他幹麼罵他自己咧?兩手往椅背一伸展,說道:「別再纏著拓跋剛,你只是在浪費時間,他不會讓你拍照的。」
「為什麼?」她問得很順口。
臉一沉,他沒好氣地開炮道:「我最痛恨媒體記者,我討厭他們一有風吹草動就大肆捕風捉影,更憎惡他們以捅人瘡疤為癮、揭人隱私為樂,而且愈臭愈爛的愈愛。」因此他從不和他們做朋友,像這樣與黎琪交談已屬天方夜譚。
「你討厭他們干我找拖把剛什麼事?」她其實聽得不是很專心,剛吃飯的腦子通常會有些鈍鈍的,還有手中的這杯果汁太好喝了。
「我不是『拖把\\\'是『拓跋\\\'……」他白了她一眼更正道。
「噗--」慢著!一口果汁從她嘴裡噴出,她驚詫地問:「原來你就是……」
「我……」正當他暗叫不妙,自露馬腳時,她已又驚又喜地啪啪嗥叫:「你是『線民\\\'對不對?不然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他,我要拍他?哈哈,那敢情好--」她側身湊上瞇著賊兮賊兮的眼,隔著茶几再問:「你開價多少?」
「你對『他\\\'瞭解多少?」他未作正面回答。
好險,他差點以為麻煩上身了。
「我說了你會告訴我他在哪嗎?」交換條件,素來是騙取消息的高招。
「再見。」拓跋剛不受威脅,開門逐客。
黎琪立刻衝過去關上門,轉身以背脊頂著門板叫著:「我說,我說。」
能屈能伸也是幹此行的必要條件,兼之倘若只須說說又不用花半毛錢就能賺到消息,她何樂而不為呢?於是她將所聞娓娓道來:「他的音樂天分舉世聞名,走的是古典略帶流行的路線,筆下創作出來的曲子更是老少皆宜,並經常被好萊塢拿來當作電影主題曲和配樂,光是他得過的獎項就能寫滿好幾頁的篇幅,他的演奏CD和卡帶,往往廣告才上市便已被樂迷搶購一空,稱得上是近代奇葩,但是……」
「哦?」拓跋剛抬眉坐下,一般有但書者,下文大多與上文內容相牴觸。
「但是他的脾氣嘛,說好聽點是特立獨行,」她隨著坐到他對面。
「如果說是不好聽呢?」既然有「好聽」的當然就有「難聽」的。
「我覺得那叫標新立異、唯我獨尊、古怪暴躁,所以才會每次都和媒體有肢體上的衝突。」奇怪,這倔個性怎麼越說越熟悉?
「誰說我……」他標新立異、唯我獨尊、古怪暴躁?明明是媒體煩人,人家早餐吃啥幹你們鳥事?人家高興洗幾分鐘澡也能鳥上一篇,你們不賺無聊嗎?拓跋剛暗暗替自己辯護。
傲人的才華和外貌及傳奇式的家世與背景,命中注定他要成為媒體酷好追逐的一顆星,不巧他這顆孤星偏不鳥出此鋒頭。
「你凶什麼凶?那不能怪我們呀?要怪就怪大家愛看啊,何況公眾人物的存在,本就是為了要取悅百姓。」這男人怎麼翻臉不認人?
哈!她就說嘛,難怪她方才罵起來感到又熟又順,原來臭阿飛的死德性和拖把剛的倔個性如出一轍。
「鳥咧!」他的存在是為他自己,誰跟她去取悅百姓?
「鳥什麼?我敢和你打賭,拖把剛鐵定是個七老八十、發禿齒落的小老頭,所以才會故作神秘不願拍照,誰曉得他是不是仗著拓跋家的雄厚財勢,和『七聖王朝\\\'的壯大背景,買通和欺壓報社把他形容成英俊瀟灑的小伙子。」她連珠炮似地發表個人見地。
「七老八十?」這倒新鮮,他年輕且力壯。「發禿齒搖?」他濃密的頭髮只是剪得很短,他牙齒好得還得過美齒寶寶。「買通欺壓?」他巴不得利用此狠狠步命令媒體滾得遠遠呀!
「不然你想,多少人搶著上報、上電視,他卻堅持不露面?」黎琪被他步步高陞的問句逼得節節倒退。
她不甘心地又說:」可見他不是心裡有鬼就是變態,因此我才要掀我的底牌。順便發點小財,嘿嘿!」黎琪興致勃勃的粉臉隨著微俯的上身向他靠去,「我說的沒錯吧!敢不敢和我賭?」
「如果你輸了呢?」他豈會著了她這點激將小伎倆的道。
「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黎琪沒有思考便說。
「很好,我會記得你欠我的約定,可惜我不和狗仔隊的人打交道。」他退後一大步,避免嗅覺神經受到她的干擾……受干擾?他哪種女人香沒聞過,就不信黎鳥人的澀苗味能對他產生多大影響!
「狗仔隊有啥不好?」短暫的友誼果然禁不起考驗,黎琪激憤地從椅中跳起來,不過他說欠的約定是什麼?「它在新聞媒體上所扮演的角色,就好比古代幫衙門抓犯人為生的『賞金獵人\\\',又好比現今專作埋伏的警探,如果沒有我們的存在,老百姓哪來那麼多娛樂?」
「別太自抬身價,狗仔隊不過是一群靠人家私事、醜事來賺取己利的投機分子。」拓跋剛不恥地道。
「我們才不是投機分子呢!」黎琪氣得頓足。「你知道我們有多辛苦?」他當然不知道,所以黎琪覺得有責任讓他知道,其實狗仔隊真不是人幹的,她叫辟哩啪啦不給他反諷的機會,斥道:「為了獵取鏡頭,我們要與當事人鬥智鬥勇,得在艷陽下曬成人干,或在冷風中凍成冰棒,一無所獲,或辛苦拍來的照片賣不出動是家常便飯,衣服濕了再干、干了再濕,要耐渴、耐累還要會憋尿,有時甚至躲在不是人待的地方,一守不是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