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他粗聲吼道。
原以為會看見一個奴才畏畏縮縮地道歉,沒想到眼前卻沒半個人影。
邢天放詫異。
人呢?眼光不自覺得往地上栘去,只見一個小人影狼狽地五體投地,臉埋在洗面盆裡,嘴中一邊還唉喲唉喲地叫。
「好痛喔——」她啜泣,小臉垂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邢天放忍不住皺眉。這小姑娘是怎麼搞的,如此笨手笨腳,連端個洗臉水都會跌倒?
不過也虧她那麼一潑,將他自噩夢中揪醒過來。腦中殘留著不愉快的記憶,夢裡的火燙彷彿烙印,直到此刻還在他身邊盤旋不去。
已經好久沒做過這個夢了,若非昨天那場大火勾起他的記憶,他幾乎要忘卻這件事了。
伸手拭去臉上不知是水是汗的液體,他沉聲望著坐倒在地的久久喝道:「你在做什麼?」
久久捂著鼻子,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我……我不是有心的。」邊說邊感覺到鼻端流出兩道暖熱的液體。
昨天胡亂在床角睡了一夜,直到現在她還腰酸背痛中。本想打盆水給大老爺洗臉,沒想到卻不慎跌了個狗吃屎,鼻頭還在盆底重重地撞了一下。天啊!好痛……
更慘的是,她竟然將整盆水倒入大老爺的床上?!
不知是鼻子太痛、還是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久久只覺得鼻頭發酸,兩眼直冒淚水。
「嗚嗚嗚……請饒了我吧!大老爺……我是無心的。」小手黏黏熱熱地,好難受喔!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平常的她很伶俐、很乖巧,也很會做家事,她只是不習慣陌生的地方,不習慣打水的方式、沉重的木桶、銀製的洗臉盆,和其他的其他……
她會學的,只要再讓她待上一兩天,她保證她會很快上手,不會再像今天這麼笨手笨腳了。
「你說完了沒?」邢天放似乎有點不耐。
他突然蹲下來,一把就將瘦弱的久久自地上提了起來,久久驚慌地瞠大水眸,顫聲叫道:「我不敢了,真的……請饒了……咦?」
他的兩隻長指按上久久的鼻樑,一邊將她的小頭顱往後仰。「別動,就維持這個姿勢。」
從未與異性有過如此親密舉動的久久,全身僵硬、無法動彈,甚至連眼珠也失去了活動力,只能呆愣地凝視前方。
大老爺在做什麼?在青樓待得久了,要說自己多純潔無瑕是騙人的,不過她可從來沒見過,男人會這樣「懲罰」女人的。
說懲罰又不像,若要她窒息而死,那大老爺應該捏住她的頸子,這樣死得比較快不是嗎?為何捏住她鼻子,而且還留著孔道給她呼吸?
「大老爺……」她輕輕地叫。
「別說話!」又是一聲低喝。
久久只好閉上了嘴。她不安地動了動僵直的眼珠,視線不自覺的飄向前方。
許是睡了一晚,邢天放的孺衫凌亂,上面還有燒破的痕跡,加上久久方纔那麼一潑,他幾乎有些衣不蔽體了。
透過濡濕的白衣,邢天放肌理強健的胸膛呼之欲出,那漂亮的麥色肌膚,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久久頓時覺得有些臉紅心跳。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奇怪的人,一方面怕這個男人怕得不得了,一方面卻又為他心跳加速。
啊……自己是怎樣?哪裡出了毛病嗎?面對這樣一個危險的男人,她的腦筋彷彿接錯線似地,竟然胡思亂想起來。
兩人就用這個怪異的姿勢靜默著,誰也沒開口,直到久久的小腿開始發麻,低沉的嗓音才自她頭頂響起。
「好了!」
好了?高大的身影逕自轉身離去,久久一時之間還回不過神來。
「大老爺……」
一開口說話,才發現原先血流不止的鼻子止了血。啊啊,原來他是在幫她啊!她還以為大老爺要殺她呢!
想到這裡,久久不禁嗤一聲笑出來,心理的恐懼頓時又少了幾分。
「你好意思笑?」邢天放不悅地交握雙臂,語氣倒還和緩。
「還不快服侍我更衣!」
他注意到自己還穿著昨晚的衣裳,這表示自己昨晚吩咐的事,這小丫頭根本當耳邊風。
「更衣……」要脫他的衣裳?
久久猶豫,但又不能不做。她緩慢地靠過去,以極慢極慢的速度,伸出顫抖的小手。
該從哪裡下手好?她長這麼大,還沒脫過男人的衣裳啊!虧自己方纔還誇下海口,說自個兒什麼都會,這下子可自打嘴巴了吧!
等了半天,還沒見久久過來,邢天放忍不住奇怪地回過頭。見她一臉無措地站在原地,他挑起濃眉,詫異地問:「更衣?你不會?」
「這……會是會……」久久搓著手,滿臉通紅。「但我沒幫男人……男人脫過衣裳。」
原本微揚的眉頭這下子揚得更高了,幾乎要埋進發線之中。一時之間,邢天放腦筋有半刻空白。
他竟然從青樓買來一個不會幫男人更衣的丫頭?
奇也怪哉!
也罷!反正他買她原也不要她服侍,既然她不懂,那就……算了吧!
揚手要她出去,卻又在她急忙逃出那瞬間,開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呃……未時三刻。」
未時?!邢天放聞言驚跳起來,他匆匆拉過外衣,也不管內衣仍然濡濕未干,就這樣胡亂套上。
幸好時辰未過,邢天放邊穿上靴子邊想。
今早和波斯來的異國商人約在外邊談生意,沒料到昨晚突生變故,讓他累極而睡,幸而及時醒來,才沒誤了大事。
見他一陣狂風似地匆匆往外衝,久久連忙讓出一條路,卻又忍不住喊道:「天寒地凍的沒換衣裳,大老爺,你會受涼的。」
是啊!也不知道是誰害的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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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清脆的敲門聲不輕不重地響起,把仍在半夢半醒間的久久嚇得醒了過來。
啊啊!挑水煮飯洗衣灑掃,她一樣都還沒做,怎麼就這麼睡著了,不行不行!她得趕快去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