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機場──
熙熙攘攘的旅客,來回穿梭在寬敞的航站大廳裡,剛下機的旅客,不是帶著疲憊的神色、就是一副未睡醒的困臉。
一抹纖細的身影背著簡便的行李,緩緩地走出航站大廈。望著窗外尚稱明亮的天色,艷麗的臉龐上露出微微詫異的神色。
已經接近傍晚了,竟然完全沒有天黑的跡象,和同樣時間天色卻早已轉暗的溫哥華比起來,她有點不習慣。
習慣性地戴上深灰色太陽眼鏡,她有一瞬間的茫然。
只握著一張名片、在什麼都沒準備的情況下,就這麼貿貿然地來到台灣,自己是不是太冒險了?
但是為了他、為了自己的愛情,她絕對不會退縮的。
想起兩人曾有過的甜蜜時光,就給了她許多勇氣,讓她不害怕未來。
*** *** ***
「玲榕,誰都不能拆散我們,即使放棄金錢、權勢、名利、甚至親情,我也都不在乎了。這一輩子,我要的只有你。」他堅定地在她耳邊說。
那美麗的誓言言猶在耳,然而他卻消失了。他說他回台灣和父親表明一切後,會立刻回來與她相守。
為了這美麗的誓言,她一直在遙遠的彼岸苦苦等待。雖然被迫離開他們相識之地,去陌生的地方生活,可她一直努力傳遞消息,為的就是希望他能夠接收到,並且帶著兩人的希望來尋找她。
然而,他卻如同雨後的彩虹,出現的那麼璀璨、卻又消失地那麼突然。
「國華,你究竟怎麼了?為什麼不和我連絡、讓我孤單一人?」她清澈的明眸染上一抹哀色,悲哀的神情教人心疼。
緩緩將微鬈的深色長髮撥到耳後,李玲榕拿起手中已經微皺的名片,專心而吃力地認起字來。
「……敦化南路一段……碩……大樓……」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她頹然坐在台階上。
對於長年生長在美國的玲榕來說,能說流利的中文已是極限,若要論認字,對她來說是難如登天。
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求助別人了,誰叫自己當初太匆促而行,連一點準備都沒有,便貿然來到台灣。
可對國華的思念,如蟲蟻般囓咬她的心,她無法在這麼難受的心情下再多作思考。只要能見到國華,就算再大的困難、她也會想辦法克服,更何況只是區區的中文?
反正父親總是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她也一直這麼相信著。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玲榕緩緩走向櫃檯求助。
突然──
「砰!」地一聲,一股強大的力道整個向她撞過來,她一個站立不住,整個人往後跌去,接著坐倒在地。
「痛……」劇烈的疼痛,自撐在地上的右手腕漸漸蔓延上來,玲榕疼得滲出眼淚來。
「啊!對不起!」輕柔的女聲自頂上響起,范亞鄀趕緊問道:「你沒事吧!」
玲榕搖了搖頭,勉強一笑。「沒有。」說完,便趕緊站起身來,在大庭廣眾之下跌倒在地,真丟臉。
「你沒事就好!」范亞鄀放下心來,正準備再說幾句道歉的話,可遠處的某個身影,立即吸引了她的注意。
范亞鄀突然面露喜色,伸長了手往前猛揮。「詠暢、詠暢,我在這裡啊!」
順著她的呼喚聲望過去,一抹頎長的身影,如鶴立雞群般、在眾多人中熠熠生光,讓人一眼就看到他的俊逸。
「國華……」她呼喊出這個教她輾轉思念、夜不成眠的名字,只見男人一愣,接著迅速轉過身來。
不是他!
一樣高瘦修長的身材,一樣俊朗細緻的面孔,甚至連那優雅而略顯陰柔的氣質都那麼相似,但他不是國華!
自己搞錯了,好丟臉。玲榕的面孔微微發紅,可心裡卻懊惱得想哭,巨大的失望如潮水般湧來,她默默提起行李,黯然地想轉身離去。
「等等,小姐!」男人身高腿長,三兩步便已經走到她身邊。「你剛剛叫我什麼?」
玲榕略微失措地絞著手,低聲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可是你……」
男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身旁的女友范亞鄀給絆住了。
「詠暢,我們快走,記者來了!」她漂亮的臉龐閃過一絲緊張,男人還來不及說下一句話,便被她給拉走了。
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熟悉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玲榕搖搖頭,想將這股莫名的情緒甩去。
他不是國華,不是的!國華應該在這個國家的某一處,一個名叫「台北」的城市,也是她旅程的終點。
提起落在地上的行李,手腕微微的疼痛讓她鎖緊了眉頭,她輕輕地揉著手,提起行李,走往人生下一個休息站。
*** *** ***
早晨的陽光透過暗灰色的窗廉,照在玲榕微翹的睫毛上。她眨眨眼睛,迷茫地看著窗外。亞熱帶小島上的晨光十分清亮,甚至有些刺眼,中央空調無力地散發著冷氣,這讓她感到好笑。
窗外傳來熱鬧刺耳的車聲,整個城市像一鍋煮沸的熱水,熱熱鬧鬧地滾沸著,充滿活力與人氣。
這就是國華生長的故鄉!玲榕閉上眼睛感受著,彷彿這樣就可以更貼近他一點兒。坐了好一會兒,她才起床梳洗,順便將略為泛油的長髮打理乾淨。
昨晚到台北雖然才八點多,可對時差與長途飛行的不適應,卻害慘了玲榕。
所以即使內心很渴望能立刻見到國華,但她仍強忍下來,她不想在這麼糟的情況下與國華相見。
國華喜歡清爽美麗、光彩亮麗的女人,她可不能懈怠。
將一頭及腰長髮梳順,並且化了個素雅的淡妝,再穿上國華最喜歡的粉嫩針織衫,她帶著謹慎與激動的心情,往「碩嘉」大樓而去。
計程車在車陣裡塞了一個多小時,和其他心浮氣躁的通勤族相比,她明顯悠閒了許多,訝異於她驚人的美貌與安逸的神情,司機忍不住問:「小姐,你不用趕上班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