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曠的眼神示意下,小個子抖擻精神、準備離去。
「等等,」他突然又開口了。「安小姐那邊怎麼樣了?」
小個子連忙順暢地回道:「安小姐在三天之內,已經應徵了六份工作,面試了兩次。」
「結果呢?」黑曠面無表情地翻著手中的資料,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沒有一份錄取。」
聽到這個意料中的答案後,黑曠揚揚嘴角,他並不是幸災樂禍,只是為她感到可悲。
一個從小生長在玫瑰園的女孩,她能有什麼謀生能力?連養活自己的本事都沒有了,還談理想、抱負。
未免太天真了。
不過這樣也好,偶爾讓她碰碰壁、知道現實的殘酷,免得她永遠將人生當作遊戲,任性妄為。
玫瑰在含苞待放時是最美的,然而盛開的花朵,若還不知道自我節制,那它的下場,就只有腐爛。
而腐爛的花朵連做乾燥花的資格都沒有。
*** *** ***
頂著炎熱的大太陽、捶著酸疼的雙腿,安小葳坐在公園的椅子上,唉聲歎氣。
唉!沒想到找工作是這麼地難。
現在景氣不一樣了,加上大學錄取率大幅提升,有個學士學位、是最最基本的要求,根本不能算是什麼優點。
其實每個面試都十分愉快,她的條件也勉強都勾得上,只是當小葳一聽到那低微的薪水時,不禁訝異地倒吸幾口氣。
有沒有搞錯?一個月做足二十五天,天天九小時的工作,薪水竟只有二萬五?!
這還不包括來回上班的時間與車錢,真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面試途中,她順道去問問租屋的價碼,一間號稱十坪、實際上只能塞下兩隻迷你豬的鳥籠,租金居然敢收一萬五——每個月管理費另加。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一般人都這麼過生活的嗎?
本來打著去投靠初初的主意,誰知那傢伙竟然離開台灣?!
真是天亡我也。
若是泛泛之交,她安小葳的朋友,至少可以裝滿五十輛運豬車,可若是談到真正交心、又知道她「真面目」的人,卻屈指可數。
因此,她非常不情願地,在黑家住了下來,可是卻住得相當不自在。
每晚,她都小心翼翼地鎖好房門,等外面安靜下來才敢入睡。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那壞傢伙的紀錄那麼差,她防著點也是應該的。
可隨著時間過去,安小葳開始發現,自己要碰到黑曠,還真是挺難的。
她入睡時他還沒回家,她醒時卻意外地發現,黑曠早就出門了。因此在這裡住了近十天,兩人竟連一次面也沒碰過。
好可怕的工作狂,她光想就累死了,更何況是去做呢!
「小姐,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嗎?」突來的問話,驚醒了沉思中的安小葳。
她抬起頭來,看見眼前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人。
「沒……沒有,我只是在這裡坐坐。」安小葳嚇一跳。
「我看你在這裡坐好久了,是身體不舒服嗎?我可以送你去醫院。」年輕人相相熱心。
「不是,我沒關係的。」安小葳含蓄地搖搖頭,謝絕對方的好意。
此時,年輕人忽然低下頭,專注地凝視著她,專注而審視的神情,讓她心底一陣發毛。
為了維持儀態,安小葳仍是面帶微笑,輕聲說:「有什麼指教?」
「請問我們見過嗎?」年輕人疑惑地開口了。「我覺得你很面熟,很像我幼時的一位朋友。」
「不,我想沒有。」她仍然好風度地淺笑。
少來!真是老掉牙的塔訕手法,這種把戲,她八個月大時就看過了。
「你心裡一定在想,我是藉故在跟你搭訕吧!」年輕人倒也不笨。
安小葳愣了一下,看不出他還挺厲害的,竟然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
「讓我猜猜,你姓安,對不對?」
「你怎麼會知道?」安小葳訝異起來,她仔細端詳年輕人的臉。
對方長得不醜,甚至可以說是端正爽朗的,有點四方的臉、配上一雙會笑的眼睛,看來也是個難得的人才。
可是,她沒有見過他。
「你真的是小葳!」年輕人高興起來。「我是花澤瑞啊,你記得嗎!上一次碰面,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他興高采烈地比手勢。「我當時還是個小胖子,記得那一天,我還為了花瓶打破的事,被我媽媽擰住耳朵呢!」
「啊,我想起來了。」說到這件事,安小葳的記憶力立刻變好起來。
只不過,她想到的人卻是黑曠,而不是花澤瑞。
當時的他,只比自己或花澤瑞大幾歲吧,卻那麼聰明、冷靜。
真是個怪小孩!她在心中做了這樣的結論。
「對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兒?這裡不像是你會來的地方。」花澤瑞好奇地說。
「這……」安小葳頓時語塞。
她勉強地笑了一笑,避重就輕地回答:「我年紀也不小了,所以想出來體驗一般人的生活,希望能吸收多一些經驗,將來好幫黑曠主持公司事務。」
「幫黑曠主持公司事務?」花澤瑞似乎頗為驚訝。
「抱歉,我剛從國外回來,不太明白你們……」
「他是我未婚夫。」安小葳得捏住自己的大腿肉,才能強迫自己說出這幾個字眼。
雖然跟黑曠鬧著要解除婚約,可在外人眼中,他們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她絕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此刻的窘境。
瞥眼看看花澤瑞,只覺得他長高、也長壯了,小時後的嬰兒肥已然消失,現在看起來還頗高大帥氣。
注意到她眼中的好感,花澤瑞微一欠身。「恭喜你們,真是一對璧人,不過在這之前,我有榮幸請你喝一杯茶呢?」
「那有什麼問題。」
安小葳矜持地笑笑,接著優雅地站起身來,給他一抹最甜美的微笑。
*** *** ***
輕哼著歌,安小葳愉快地回到麗水街的住處。才一打開門,沙發上那修長的身影,便立刻映人她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