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說,牛嬋的臉色就愈臭,到了後來,簡直是氣得變成豬肝色,只見她在「下面」伸著手掌忿忿地往上跳,企圖撕破方世傑那張促狹的漂亮面龐,她那模樣像極了一隻被激怒的野貓正在作最後的一擊。
由於方世傑正在興頭得意上並沒注意到,這一跳,牛嬋兩手已攀掛在他的脖際上,卻因氣字當頭又哪管得了力道有多大,於是在她雙腿落地的同時也順勢將他整個上身拉了下來,待她定氣正要再開罵時,才赫然發現他那高鼻深目幾乎就在眼前咫尺的距離內。
一瞬間,她的呼吸突然停止,紅艷欲滴的唇兒因吃驚而半啟半閉,心跳則如群馬奔躍的亂撞,全身像著魔般的在方世傑炯炯目光的注視下無法動彈;而她那嬌羞撩人的姿態,讓他不自覺地將唇壓下來,然後給她一個法國似的誘惑和浪漫。
兩人沉溺在彼此的熱情中卻忘了一旁的春香,從未看過這種場面的她,只能捧著羞卻的雙頰悄悄離去,不料一個不注意,竟被自己不聽使喚的腿給絆倒,摔了一個狗吃屎。
「唉喲!」春香痛得叫了出來。
這一叫,把牛嬋從沉醉中拉回來,她猛然推開方世傑,害怕自己怎會和他做出這種照理來說實是很噁心的動作!慌亂之餘,丟了一巴掌給他,便紅著臉兒跑回家。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方世傑撫著有點刺痛的右頰,她這一下打的不輕哩!
用舌舔了舔內顎,享受一下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打巴掌的滋味——尤其是在吻女人之後——他的結論是,莫非在這兒的一個多月不近女色,造成吻功退步了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貪戀此地的清新空氣和藍爽的天空、簡單的生活和古老的氣息,而日子過得愈久,他就愈相信這一切真的不是在作夢,身為一個科學家和發明家能碰到這類的際遇,真所謂「可遇而不可求」,更可說是夢寐以求,深信他二十世紀的朋友會嫉妒萬分哩!
由於還沒玩夠,很多道理他仍未參透,難得進入歷史中他希望能夠探討個夠,因此倒也不急著回現代,只是他的家人應該很擔心吧?
拿出藏在衣袋的掌上型小計算機,他又嘗試與人世宇聯機,根據以往的經驗,他試著朝不同的方向測驗看看,也許大氣磁場的關係能將他平安的訊息傳回去也說不定。
「又是亂碼!」方世傑咬著草根,讓它的另一端在嘴前晃來晃去,思考著該如何破解。
「喲!方公子好大的興致呀!」張克不知何時已站在他的身後,伈伈峴峴的瞄著他手中的計算機,卻裝出沒注意似的。
「張總管才雅興呢!什麼風能把你吹到這種鬼地方來呀?」方世傑不動聲色轉身背向張克,順手將計算機放回衣袋中才又轉回來,其實他本來是想罵張克掃興的。
故意用口水沾濕手指,方世傑將它放在空中好一會兒,那動作讓張克摸不著的呆望他,正想開口發問時,方世傑又將它轉至輕點自己的額頭,滿臉疑竇的說:「奇怪,今兒個沒起風呀!」
言下諷刺之意相當明白,張克暗地握拳,罵也不是,不罵心又悶,怎遇到這大個兒,他就老吃癟?尤其看到自己努力好久,眼看就要到手的牛嬋,還有其它牛家莊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甚至僕人,都對方世傑好得不得了,張克的心中更是妒火大燒,更別說原來都幾乎跟他有一手的小姐們,凡只要認識方世傑的人,心都轉了向,以前崇拜的眼神也都不再投給他——這位英俊瀟灑的大總管。
事實上,方世傑也想假裝對張克親切些,畢竟自己家大、業大、財勢大,什麼樣的人和場面自己沒看過,自然知道像張克這種人雖滿臉的仁義道德和一副仁慈書生相,私底下的心眼有多壞,瞧他那雙閃爍不定、飄來飄去的賊眉賊目格外礙眼,明明是鳩形鵠面,偏又自命風流。
本來就是小鬼難纏,而且他這隻虎不巧落平陽,寄人籬下所以根本不想惹事,偏這張克有事沒事就愛找他碴,剛又打斷他譯碼的興味,而不巧這正好是他方某人的大忌,因此,沒給張克面子實在不是他的錯。
但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呀!從今天張克跟蹤他到這附近並監視他的舉動,他知道以後要特別、格外的小心提防了。
油嘴滑舌、口蜜腹劍對方世傑而言容易得好比像吃飯,這方面不是他吹牛,他敢拍胸脯保證自己還是張克的祖師爺呢!說變就變,他即刻笑顏逐開的好似剛剛兩人之間的爭執、不愉快都未發生,「張總管今天這一身實在是東施效顰,看得我好生佩服。」
方世傑料想以張克這番水準,不可能會知道東施雖與西施只差一字,卻差之千里的意思,即使她們還是春秋時代的名人。
果然,張克見他一臉誠懇真摯,雖不懂其意,卻道他是在誇自己,尤其是那句「佩服」,讓他胸膛不覺挺起,「當然、當然,好說、好說。」
方世傑表面仍是掛著無辜純真孩童似的笑顏,心中卻正在壞壞的大笑,「其實我一直很想向你討教,但每回站在你身邊……」就想踢你一腳,「就想著自己的渺小,喔!不行了。」他誇張的掩面,實際上是忍不住的想笑,「我太羞愧了,我要離去了,你……唉!」
說完後,當然是三十六計溜為上策,再扯下去,他自己的雞皮疙瘩都會受不住。待到達張克聽不見的距離後,他才放肆的發出一串爆笑,那罐「克蟑」還道自己那副自歎弗如是真的呢!瞧那得意的傻笑……
台北「這是昨夜『人世宇』又接獲的訊號,但仍是雜亂的無法讀取。」方人傑將計算機最新打印出來的資料遞給齊齋看,盼望能從他那聽到一些振奮人心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