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十秒就好了。」花季婷仍在睡夢中。
「一秒都不准。」邵伊恩吼著。
「好啦,凶什麼凶,人家今天想穿藍色的那件……」話語在好大的哈欠聲中結束,從棉被縫鑽出的奶白粉手,慢半拍地舞了舞又咚地落下床,她連翻身都省了,便繼續蒙頭大睡。
「季婷!」邵伊恩失去耐性。說實在的,他有丁點的後悔。他不是愛管閒事的人,為什麼會讓水柔說服自己,答應照顧她直到她記憶恢復?他何時蠢到竟會攬禍上身?
「叫公主……」花季婷呢喃。
「你到底起不起來?」公主?我還王子咧,邵伊恩不客氣地掀開被子……噗,好不容易壓制住的鼻血險些噴出,這女娃居然穿著……「他的」浴袍就寢!
只見未綁妥的腰帶讓她的玲瓏曲線若隱若現,過大的領口露出她的泰半香肩,凝脂滑溜的玉腿橫行跨出,活色生香的旖旎風光令他怔忡失神。
「好嘛,起來就起來,不要那麼凶啦……」花季婷揉著惺忪睡眼絮絮不休,好半天才睜開猶疑的眼光四下張望,最後愣愣地落定在他身上,接著像是被他嚇壞地往後跳坐一步,細胞遽然醒了九成九。「啊!怎麼是你?」
「不然呢?」邵伊恩吃味地問。
「我以為是……」她以為是娟娟嘛!想到娟娟再也不能陪她,和著早晨的起床氣,她沒來由地感到心傷。
「哼。」她果然想著別人,邵伊恩冰封的心頭竟隱隱作痛。
「我……」花季婷愈想愈委屈,在宮中誰下把她當寶捧著呵護,幾時受過像最近這一連串的顛沛遭遇,還有這位動不動就對她大小聲的臭男人,她忍不住紅唇一撇,哇啦地嚎啕大哭。
「你這是幹什麼?」邵伊恩沒料到有人會說哭就哭,一點前兆和「預備動作」都沒有,害他一時也慌了手腳,罵也不是,安慰也不是。
「你好凶喔,人家父……親和母后……親,都沒有對人家這麼凶,嗚……嗚……」這一宣洩非同小可,儼似汪洋大海綿延不斷,轉瞬間花季婷已淚流滿面。
「我哪裡有?」把他說得跟十大槍擊要犯差不多,所以他就說嘛,女人最麻煩了。
「還……說沒有,你現在……就在……凶人家……嗚……」花季婷哭到打嗝。
「我沒有。」邵伊恩才覺冤枉,他平時說話本來就是這種口氣啊!
「你看……你看……這不叫……凶……嗚……我要……回……回家……哇……」花季婷一手擦淚,一手指著他控訴,末了,乾脆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好,是我不對。」他這是捫誰惹誰?可是聽到後面,他也感到鼻酸。唉,好男不跟女鬥,健康人不和病人鬧,就讓讓她吧!
「你……根本不是……真……心道歉的……嗚……我……要回家……」悲淒的哽咽聲從她修長的指縫間傳出。
「我……」……咧「圈圈叉叉」,他總算領教到女人的「青番」。
吸口氣,他揉揉她的嬌俏短髮,用自己都嚇兩跳的柔聲輕哄:「你別哭了嘛,是我錯……」他錯在不該撿她回來。「——是我不好……」他不好在不該上了水柔的當。「是我不對。」殺了他吧,再說下去他都要吐了,他大可拂袖而去,任她自「哭」自滅呀!
花季婷猛地抬起臉,害他有點恐慌。「干……麼?」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說停就停,淚水一滴都不浪費。
「嗄?」饒是他平常呼風喚雨,亦下禁目瞪口呆。
「你不樂意?」花季婷努嘴,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不,我樂意,只求求你別再哭。」他呀,各國領袖看到都得賣面子的邵伊恩,居然說出「求」字,傳出去不被其他六人笑死才怪。
「嗯,我想用餐。」哭得好舒服啊,花季婷伸伸懶腰說。
「是,大人。」邵伊恩吁了一聲長氣,她還真當他是傭人在使喚哩!
「哪……」她像老佛爺似地交出她的手。
「這……噯。」邵伊恩只好學小李子般地托住她站起來;心想,他是不是該喊個「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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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主菜是什麼?」花季婷端莊地將手平放在併攏的腿上,喜孜孜地問剛從廚房出來的邵伊恩。
「培根火腿夾蛋三明治。」吃個簡便的早餐要啥主菜?又不是五星級餐廳。邵伊恩忍住笑。
「培根火腿夾蛋三明治?好。」這是什麼大菜,她倒是沒聽過,餐具不是銀製的,對她算是挺新鮮的嘗試。花季婷帶著笑接過他遞來的瓷盤。
「吃吧。」不好也得好,他肯弄吃的給她就該偷笑了,要不是嫌送她去主廳和大家一塊吃囉嗦,他才不會帶她來他的私人地盤呢!
邵伊恩坐到她的對面,直接別手拿起三明治洩憤地咬著。
花季婷本來仍在考慮沒有刀叉要怎麼下手,見他吃得這麼率性,她好玩地學起他的吃法,邊吃邊笑還邊想:「如果禮儀老師看到的話,肯定會吐血。」
「嘖。」邵伊恩冷哼一聲,吃個普通的三明治犯得著如此興奮嗎?真受不了,女人都那麼善變嗎?前一秒鐘哭天搶地,下一秒鐘又笑得像個大白癡。
「好好吃喔。」花季婷讚歎,這可是她第一次吃到三明治耶。
「哼。」當然,他做的會不好吃?可別小看這簡單的三明治,要做得好吃順口,依然需要一些技巧。
「那間是廚房嗎?」花季婷比著他剛剛不願讓她踏入的地方。
「嗯。」每個人刺激思考的模式不同,有人是抽煙,有人是喝酒,他則是做菜,所以那間廚房是他的專屬區域,任何人都不准侵入他的禁區,連班傑明他們都一樣。
「哇,培根只煎八分熟,油也瀝盡所以不會膩,火腿煎得恰到好處,你炒的蛋裡頭有加一些水吧?因此口感才會這麼嫩。」花季婷侃侃而談,她下廚的功夫連臨界邊緣都談不上,但從小培訓的挑剔味覺可不是蓋的,且為排解獨自用餐的無聊,她經常喚大廚侍於身邊,解釋她在吃的每一道菜,所以「理論上」的知識她懂得相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