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除了把東西還給她之外,他並不想怎麼樣。冷滸拎了懷裡的其中一袋到她面前。
「幹麼?!」惜楓被他突來的舉措嚇得緊靠著身後的牆。
「你的。」袋子又往前挪了幾公分,他只盼她盡快收下,他好盡快走人。
他早說過的,他不想和任何人有牽扯。
「我……的?」季惜楓搖搖頭,說什麼也不敢伸手去接,不過她的表情倒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認為裡面是炸彈。
冷滸感到啼笑皆非。
「你忘在超級市場的櫃檯上。」他可以百分之百的斷定——這女孩肯定是社會新聞看太多了。
「我……忘在超級市場的櫃……」惶惑高揚的問句頓了頓,季惜楓總算想起有那麼一回事兒了。
「哦——你是說……」她七手八腳地指著他又指著自己,再指向那一袋啟禍物。「它就是……我剛剛買的……」
「嗯。」謝天謝地,阿彌陀佛,她終於搞懂了。
不過她還是有點不放心,骨碌碌的大眼仍瞅著袋上那個超級市場的mark猛瞧,彷彿如此乎便能透視出一切她假想的陰謀。「弄了半天,你沿途一直追著我跑,只是為了要把這袋東西拿給我?」
「對。」冷滸保證再三,就差沒把頭砍下來給她做擔保。
「喔……好在好在……」一想到從頭至尾都是她自己嚇自己,在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之餘,不由得一陣怒火中來,有股遭人戲弄的惱羞感,至於「害怕」,已暫時被她踢到腦後去了,「那——你為何不早說?!」
「我……」天地良心,就和接下來的情形一樣,他哪有機會說?
「都怪你啦!」佳人怒火狂燒。
「沒錯,就是你!」這罵人的話匣子一開,不到怨對吐完,一時半載是很難將嘴巴關上的。「剛剛在超級市場裡要不是因為我突然看到你,所以害怕緊張得只記得要快溜,卻不記得要順便拿東西,如今怎會鬧出這麼個大笑話?」
「那……」冷滸盯著高指在鼻粱上的玉指,顯得很無辜。
於是遠遠大家就能見著這麼一個儼然大人乖乖站在那兒聽小孩訓誡的滑稽畫面。
「不是我愛多想,動不動心裡就七上八卜……」季惜楓越罵越順口,邊說還邊指著他的頭點。
「你看看你,沒事長那麼凶做啥?」
「這……」這個問題應該是去問他的爸媽吧。
「我講話時你不要插嘴!呃……你看,又是你,害我忘了我剛剛說到哪兒啦。」她現在的德行簡直是在耍無賴。
「你說我沒事長那麼凶……」冷滸好心幫她提詞兒。
「對對對,就是這兒,」季惜楓嘉許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後雙手叉腰繼續叨念,這回的火力集中在他右頰上的那道疤。「你這個肯定是某次幫派大火並時留 下的光榮戰果吧?」
「不……」
「哈!被我料中了吧,你沒事長那麼凶就算了;偏偏還去混黑道,打架受傷不要緊,幹麼哪兒不受傷卻偏偏破相在臉上呢?」其實以上內容純粹屬於她個人的臆測,他只是苦無機會推翻。「這破相在臉上也就算了,你好歹用劉海遮一遮嘛,不過那樣可能需要遮住全臉……反正你幹麼去理個小平頭,你是怕沒人知道你就是電視裡頭的那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啊?」
「沒……」冷滸僅是想把東西拿給正主,卻元端招來一陣嫌憎,真是「好心被雷親」,莫怪現代人都不願意多事。
虧得他面惡心善修養好,否則別說是真正的「大哥」,就連一般老百姓聽到這麼一段似損似關心、乍聞之下又頗具人身攻擊的話語,只怕早就翻臉了。
「我話都還沒講完你插什麼嘴?」季惜楓發出另一波的河東獅吼。
「喔。」好男向來不跟女鬥,冷滸摸摸一頭鼻灰,好脾氣地等待未竟的「諄諄教導」。
季惜楓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繞著他那目測絕對有超過一米八五的魁梧架子打景了好半晌。
「你要曉得你身材這麼壯碩已經夠嚇人了,不要還老闆著一副『生人勿近』的臉來加強效果,沒事把小孩嚇哭是不道德的。」能讓號稱一七0 的她瞧了都嫌壓迫的個頭可不是開玩笑耶。
「是。」對於她的「指證歷歷」,冷滸感到既好氣又好笑。
此刻旁邊如果有鏡子,他定會好好去照照,瞧瞧自己的模樣是不是真有她描述的那麼糟。
但是不管怎麼樣,長相兇惡不是他的錯,身材壯碩不是他故意,他已經盡可能地讓自己看起來很和善,至於旁人要哭要笑就超過了他能掌握的範圍。
「你知道人臉上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肌肉嗎?」季惜楓拉拉她那兩蛇紅嘟嘟的嫩腮,自問兼自答。「笑!」
說著,也沒想到會不會太冒犯人家,或是此舉表現得太過親密,她竟然朝向他的雙頰攻擊——
「就是要你用來笑的嘛,懂了嗎?」
「懂了。」冷滸發誓,絕非她拉扯他顏面肌膚的緣故,這回他是真的想笑。
講那麼多話,她也該渴了吧。
他從袋裡摸了一罐礦泉水給她。
「謝謝。」彷彿這一切本來就是理所當然,季惜楓想都沒想便接過來喝。
「想不到你跑得很快。」冷滸衷心讚歎。
倘使不是他腳長又常運動,方纔的那場追逐戰他鐵定不是她的對手。
「你怎麼知道?」季惜楓好生驚訝,旋即又仰首展眉樂呵地宛如飛在枝頭上嘰喳不停的小麻雀。
「大家都嘛這麼說耶,就連從不誇人的季襄雪也說我別的長處沒有,就這四肢特別發達,我想可能是我天生無膽,所以落跑的功夫就特別好吧?人家我以前還是學校田徑隊的……」
呃,慢著——她幹麼同他說這些?
人家不過隨便誇誇,她怎地得意忘形的老毛病馬上就犯了咧?
「笨呀,這麼好騙,」她嘀嘀咕咕地用礦泉水的瓶於敲自己的腦袋。
這一敲雖輕,卻把她給敲醒了,而早先順過喉頭的冷冽泉水,此刻也將原本旺理分明、媲美藍波先生的虎背熊腰忽爾令她想到了要害怕;上彎的嘴角再也揚不起來地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