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我是因愛生恨。」季襄雪接著直言無諱,也不怕他會怎麼看待她的為人。「只是那些男同學可以幫我寫報告、做實驗、找資料,考試的時候還可以罩我,倒是閣下你——對我有什麼利用價值呢?」
「至少我可以介紹幾頭牛兒讓你認識認識呀!」刁名豪倜儻地聳聳肩。
「基本上呢,我比較喜歡認識被煎成五分熟的牛兒。」季襄雪險些被他逗笑出來。
「你瞧!咱們是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呀!」刁名豪拍手叫道。「我剛好也是比較喜歡它們被煎成五分熟的時候,既然如此,下次我請你去吃牛排。」
說到牛排就讓他想到上回她在牧場折斷鞋跟的事情。
「對了,你最好不要穿高跟鞋,一方面容易扭傷,另一方面也會把牧場的泥土戳得一個洞一個洞的。」身為牧場的一份子,他有責任維護牧場的環境。雖說這只是借口。
何況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女人很有一套,直到碰上了季襄雪這號人物,他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個性,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行徑,往往超乎他能夠理解的範圍,令他不得不甘拜下風;姑且不論她的脾氣,她的反應、機智和口才,簡直就跟她的外表一樣辛辣嗆人,兩人幾番交戰下來,他的戰績幾乎是掛零,這要是說出去實在是太丟人現眼了。
不過這一切的緣起,都要歸咎於她昨日的誣陷,害他遭人用異樣的眼光連瞪了一整天,且這種情形似乎有持續的趨勢。
為了捍衛他的男人尊嚴,也為了爭回一口……不,是好幾口氣,他決定征服她的慾望與日俱增,而不時出現在她的面前,則是他進攻手冊裡的第一步。
「還有呢?」季襄雪掏掏耳朵,有聽沒有到。
「還有呀……」他喜歡她說話的方式,雖稱不上優雅或嗲得讓人起出雞皮疙瘩,但她那種渾然天成且外人模仿不來的慵懶冷艷,卻性感得要命。
「天哪!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你還當真說上癮啦?」見他似乎又要來上一大段精神訓話,季襄雪忙不迭地嬌嚷著。
刁名豪假裝沒聽到她的聲聲抗議,總歸他在她面前除了臉皮變厚之外,也會自動變成聾子。「這裡的牛群很多,所以你最好不要穿紅色,免得發生事故,造成不必要的……咦?你怎麼不吭一聲地就走了呢?」
季襄雪那原就沒有多少體積的耐性,早被他磨得精光,哪還會笨到留在那兒繼續聽訓?因此她頭也不回,腳也沒停,僅舉臂揮手,意思非常明顯。
他衝著遠方的倩影喊叫。「喂!等等,我話還沒講完耶……」
知道什麼叫做「活見鬼」嗎?
當季襄雪最近好像走到哪兒都能遇到那個「刁民」,甚至到後來連她在課堂上,也能發現他的存在,「這——就叫做「活見鬼」。
不僅如此,他還明目張膽地在她班上作威作福呢。
「對不起,這位同學,位子讓一讓。」刁名豪用食指搓搓那個被點到名的倒霉鬼的肩膀,企圖要來個鳩佔鵲巢。
「憑什麼?!」倒霉鬼很不客套地護起駕。
要知大學以上的學府是采自由入座的方式,季大美女的旁邊,自然是炙手可熱的上上席,所以為了公平起見,也避免大家在行搶時傷了和氣或造成傷亡,眾男士於是私下協議,用抽籤來決定先後秩序,讓班上的十三位男性同胞人人有機會,而且機會均等。
換句話說,他必須苦等十二天,才能再次坐上這個衛冕者寶座,這之中還不包括各休假日,因此他現下當然不願意走。
「這個嘛……嘿嘿……」刁名豪一把攬上倒霉鬼的脖子,迫使對方的腦袋靠過來,然後彎腰附向他的耳門低語。「憑我塊頭比你大,憑我有辦法讓你實習過不了關,憑我能找一打的牛仔把你的腿打斷。」
「你敢……」倒霉鬼威武不能屈地轉過頭來,喉頭上卻倏然遭人勒緊,一時之間根本說不出話來。
「要不要考慮一下呀,同學?」刁名豪好言規勸,那張看似溫和實則隱含殺機的笑顏,像是只要聽到的答案是「不」,那只仍然扣在對方脖際上的大手,便會立刻扭斷敵軍的頸椎。
「嗄……」倒霉鬼那長滿青春痘的大花臉,登時換上了車輛可以通行的交通號志顏色,他困難地用餘光瞄瞄那方的季大美女,又瞄瞄這方的強敵,兩廂比較之下,似乎仍拿不定主意。
「到底怎麼樣啊?」刁名豪又在手上加了點兒勁。
這些當然全是暗箱作業。不想讓季襄雪看到,他還充分地善用自己龐碩的身軀擋住了她的視線,其他週遭的人要是沒有特別注意,也會以為這兩人只是哥倆好地勾肩搭背呢。
「呃、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倒霉鬼急忙點頭表示贊同,此時此刻,保命要緊。
「這還差不多。」刁名豪鬆手站直身,然後滿意地拍拍對方的肩膀,並順勢把他推開。
「……」倒霉鬼只好滿腹委屈地坐到別的位置去。
「哈,季同學。」刁名豪一屁股佔據了龍王穴。
「誰是你同學啊!」季襄雪冷水潑得倒是滿順的。
刁名豪早料到她的反應鐵定不會友善到哪兒,所以心裡已有萬全的準備,只要是不想聽的話就當耳背沒聽見。
「怎地?這節上什麼課呀?」他賴到她的身畔,幾個人共用的長方形桌椅,忽然顯得有些擁擠。
季襄雪本來不想搭理,不過他始終歪頭托腮地盯著她,俊秀文雅的臉龐上還掛著欠扁的笑,最令人受不了的是他溫暖的鼻息,一直輕吐在她的粉頰上,搞得她渾身不舒服,害她沒辦法繼續裝瞎子。
「這節上的是『人類心理學』,專門探討何以有些人會那麼變態纏人煩人,又不懂得看人臉色。」她諷刺地冷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