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能當他老婆的女人,應該會很幸福吧……
眨眨眼,她趕緊從幻想中甦醒,因為此刻此地她還有件生死攸關的大事要面對。
「我先幫它注射一些抗生素。」她說著將注射筒注滿藥,再把注射器的針頭往「小花」的脖子插。
就在這個時候,大概是母愛的天性產生了作用,「小花」猝地抬頭動了一下,並打了一個好大的一嗝,旋即嘔出了一堆惡臭的黏稠液體。
「嗄……」刁名豪首當其衝,頓時被吐了一身。
緊接著它又甩了甩頭,然後企圖想要站起來。
「啊……」由於事發突然,季襄雪全無防備,登時受擊跌了個倒栽蔥,本來拿在手裡的注射器也被「花姐」撞飛了出去,而針頭的落點竟剛好扎進了刁名豪的大腿。
偏偏災難尚未結束——
努力的「小花」連踹了兩腳才蹬起身,可是它的第一腳卻湊巧且精準地踢中了咱們刁大哥腿上的那支注射器,於是整筒滿滿的抗生素就這麼注入他的體內,而它隨後跟來的第二腳,又好死不死地踏在他的小腿。
「哇呀……」連著兩聲淒厲的慘叫與「卡嚓」一響,刁名豪抱著他那多災多難,不是斷了就是骨折的腳,朗朗俊臉已扭曲成萬般痛苦相。
結果好心拯救了兩條生命的兩個人當場掛掉,而奇跡恢復元氣的「小花」則和它的小「幸運」又磨又蹭地在一旁共享天倫之樂——
就在這令人難忘的聖誕夜。
叮叮,叮叮,鈴聲多響亮……
「哎唷……哎唷……」有氣無力的呻吟來自於床上躺著的大漢,打著石膏高吊的左腿則是他呻吟的來源。
「哎什麼哎?」季襄雪說著一巴掌打在他的左大腿上,劇烈的振動引起患者劇烈的陣痛。
「哇呀——」有氣無力的呻吟登時轉為驚世駭俗的哀嚎,刁名豪的臉色說有多慘白就有多慘白。
「拜託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不過是小腿斷了嘛,堂堂男子漢連這點小痛也忍不住。」跟她乍見他受傷之初的擔心比較起來,他現在的疼痛根本算不了什麼。
「小痛?你稱這個叫小痛?!」刁名豪險些氣得腦血管破裂。
一匹成馬少說也有三百公斤重,當這些重量一股腦地全集中在某一點上,可想而知,它的摧毀力有多高。
「本來就是嘛,人家我膝蓋磨成這樣,也沒叫過半聲啊。」季襄雪頗為自豪地挺起胸膛。
「我……」她只是輕微的表皮擦傷,頂多了不起再加上幾小塊瘀青,但那也不能和他的病情相比呀,刁名豪覺得他現在沒中風還真是不容易。
「好了啦,大男人別像個娘兒們似地,講出來也不怕人家笑。」季襄雪都有點替他感到不好意思了。
哇咧……當病人已經夠可憐了,結果還要受這婆娘的窩囊氣,這種事刁名豪不——干——了。
「要不要你也去讓馬踩一踩,然後換你躺在這裡試試看。」
「那有什麼問題。」季襄雪說著趕他下床。「你起來呀。」
「我起來幹麼?」刁名豪無法理解。
「你不是說要換我躺在這裡試試看嗎?」這床那麼小,這傢伙若是不起來,那她怎麼躺得下啊?
「你……你……」刁名豪沒痛死也要先被她氣死。
「你你你什麼?你不會是腦袋也被撞到,所以傷到語言中樞了吧?否則你說話怎麼突然結巴起來啦?」季襄雪這會兒還滿關心他的咧。
「我——要換醫生!」刁名豪在氣絕身亡前先提出嚴重的抗議。
「歡迎歡迎,你有本事在這個時候找到醫生就去找呀!」季襄雪可是巴不得坐到一旁去喝茶呢。
「我……」這就是刁名豪最淒涼的地方。
荒野小鎮本來就沒啥像樣的診所,此刻適逢聖誕節接連元旦的連續假日,鎮上唯一僅有的醫生早就出國去度假了;剩下來的大醫院不僅天高皇帝遠,人家也沒到府出診的服務項目,所以眼前說來說去,也只有她這麼一位現成的醫生,而且還是個——獸醫!
真是郁卒呀,想不到他風光一世,竟然也有任人宰割的一天!
「搞不清楚嘛你,向來都是人家服伺我耶,今天我破例當你下女,你還敢挑?!嗟!」季襄雪冷哼嘟嚷,撩起他的胳臂,拿起針筒就往下扎。
「哎唷……」刁名豪再次慘呼。「我要告你虐待病人!」
他覺得她對待動物都比對他溫柔。
「好好好,你去告,你去告。」季襄雪翻翻眼白,勉強耐住性子當他是小孩在哄。「來,自己把褲子拉下來一點。」
「我都傷成這樣子了,現在要做『那檔事』恐怕不太方便哩。」刁名豪苦中作樂,曖昧地打趣著。
「等打完這支消炎針,你再慢慢貧嘴吧。」季襄雪乾脆自己動作,一手拉下他的褲子,啪地一針就插進他的臀肌裡。
「哇呀……你以為你在射飛鏢啊!」刁名豪痛得臉都歪到一邊去。
這令他想起他被「小花」踹傷以後的情景。
說來諷刺, 當初扛他到動物醫療室照X光、又幫他在折斷的小腿陘骨上打上鋼釘動刀的,就是床邊這位對人沒有愛心的大獸醫。
猶記得她替他打麻醉藥時,他還非常緊張地問:「你……行嗎?」
會問此話的原因不是懷疑她的醫術,而是……畢竟獸醫和醫人的醫生是完全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士。
「安啦,這人類的構造其實跟狗差不多。」她笑呵呵地拍拍他。
結果在他尚未來得及表示反對意見時,她的刀已經切下去了……
唉——
虧他之前還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就算他再怎麼病危,也不會找獸醫來幫他治療……所以說做人千萬不能太鐵齒,否則倒霉的會是自己。
「哈……」床上的老太爺開口了。
「嗯?」季襄雪懶懶地搭著腔,小腦袋瓜子仍埋在歐美最新一期服裝雜誌的色彩裡。
「削點蘋果來吃吃吧。」刁名豪嘴饞地望著桌上那籃誘人的富士蘋果,單是聞到那撲鼻的香味就曉得一定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