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呀!她才剛過完生日,可不想接著就過「忌日」啊……
「你換個角度想嘛,好在你的韌帶沒傷到,斷的又是扭到的那個腳踝,不然你不更慘?」依她那種摔法,冀祺覺得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非但要痛兩條腿,屆時只怕你想走個路都不能。」
這是什麼歪理?
「不是疼在你身上,你當然可以笑得很輕鬆。」季銀芽冷嗤。
「誰說的人家我是疼在心坎兒裡耶。」冀祺未經思考使捂著胸膛、舌粲蓮花地說出一串甜言,嘴角懸著抹了蜂蜜似的笑。
語畢,他自己也嚇一跳,不解自己怎麼無緣無故會冒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你少噁心!」季銀芽嗔聲輕啐。
明知他那句話的玩笑居多,但充血的心臟依舊多跳了五、六下,兩朵彤雲也跟著攀上佳人的雙頓。
不想那嬌嗲的模樣竟有幾分像是在和愛人打情罵俏,冀祺的魂魄瞬息便被勾了泰半,若非她伸手輕拍他的肩,他的精神狀態或許還處在游離中。
「你傻啦?」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燥熱的臉,看是不是沾到了什麼,否則他幹麼目不轉睛盯著她瞧?
「沒——沒,只是突然覺得你很美。」冀祺憨笑地搔著頭髮,並不吝嗇抒發心中的誇讚。
季銀芽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原想乘機糗他的卻好像反讓人將了一軍,可他坦蕩蕩的眼神又不似虛假,令她難以極起面孔斥責。
和煦春風掠過一池平靜的春水,掀來甜孜孜的春情無限,氣氛登時變得有些曖昧,她清了清喉嚨,垂眸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嗟!美就美,丑就丑,哪有什麼突然不突然?」她試著他作不在乎。
「是是是,小的用字不當,小的有眼無珠不識女泰山。」女人就是女人,對「美」的形容詞總要斤斤計較。
不過說真的,對她,他是越看越順眼;或者該說,是越看越對他的味。
「別以為你拍馬屁,我就會原諒你」季銀芽咬牙忍著才沒被他的打躬作揖逗出笑來。
「天地良心呀,你這回摔斷腿可跟我一點都不相干喔!」冀祺冤枉地嘟囔。
「沒有直接,也有間接。」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喂喂,『連坐法』也不是這麼連法吧?」他何德何能有此榮幸?況且除了第一次的車禍他有『小小」的錯,其他幾次…拜託!他碰都沒碰到她的汗毛一根耶。
「怎麼不是?」季銀芽自有一番推論哲學。「沒遇上你之前,我好端端地活了三十年
遇上你之後,咱倆只要一照面,我便備受無妄之災,由此得證『遇上你』等於『遇難』。」
「哇拷……」冀祺睜大著黑瞳,張大了嘴,當她以為他要抗辯時,他卻喳呼:「你已經三十歲啦?這麼老——哎喲」
下面那聲慘叫自然是遭人狠狠修理所致。
「三十歲不行嗎?我三十歲有多老?嗟!根據孔夫子說的人生七十才開始,我現在還只能算是小BABY季銀芽拽著他的耳朵唾罵。
她最恨旁人對她年齡的反應,尤其是一些好事者的驚訝眼光,彷彿她會做一輩子的老處女…真是莫名其妙,天底下三十歲的女人又不單她一個!
「我哪裡說你老?人家我剛剛是要誇你怎地這麼老——實。」冀祺滑頭地把話硬拗了回來。「況且你三十歲若叫老,那我今年都三十二歲,不成了LKK嗎?」
他自認理虧,犯了女人的大忌。
「你三十二?」其實她較懊惱的是她自己,為何沒事說溜嘴。
可他總是一身輕便服裝,又鎮日嘻皮笑臉沒個正經的,倒還真是看不出人已經越過三十大關。
「要拿身份證給你看嗎?不過我沒帶。」冀祺笑。
這不是廢話嘛!季銀芽吊了吊眼珠子。
巴哈的小步舞曲霍地自他腰間揚起,冀祺求饒地看著她。
「我說親愛的小BABY啊……」他蓄意發音不準,將BABY念成「北鼻」。「我的電話在響。」
『那又怎樣?」季銀芽回瞪他。
「我的耳朵……你的手是不是可以……唉……會痛耶。」冀祺指指他的耳朵,笑瞇瞇地與她打商量。
「啥?喔……是。」季銀芽赧然收回玉腕,不解自己一向溫文有禮,何以會對他動手動腳還那麼凶?
「謝啦!」冀祺探入未扎進去的T恤下擺內,抽出在褲腰上的大哥大,然後背著她和電話彼端嘀咕。
雖然有大哥大的人比比皆是,人手一支亦很普通,但是乍見他拿著那種文明的機器之初,季銀芽仍是感到意外
「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上班了。」冀祺匆匆結束電話,旋即轉身告訴她。
「耽擱你那麼久,真是對不起!」你在哪兒高就?她原來是想這麼問的。
「不會呀,我自己也很快樂。」冀祺聳聳肩。
拉開門,他不放心地瞥著她打著石膏、一拐一拐的腳,以及她令人想到深閨棄婦的幽怨眼神,恍如在告訴他:別走。
心弦陡然揪得好緊,他很想留下來陪她,但是他不行,他已為了她,耽擱了不少事。「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有也要說沒有。不過季銀芽不太懂他的「很快樂」是什麼涵義。
「我又不是小女娃兒。」她好笑地揮著手趕他。為什麼好笑?因為她竟忘了他會離開。「而且博陽隨時都會過來。」
「哦?嗯……那就好。」她末了加的那句話令冀祺不悅地挑高了眉,只是她沒注意到。
想想,他拿下扣在領口上的原子筆,又踱回來執起她的柔荑,接著在她的掌心寫了一排數字。「這是我的大哥大,有需要就打電話給我。」
「……喔。」季銀芽乾笑地點頭。對一個陌生人來說,他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她才不會錯把他人的客氣當真呢。
咦?他寫阿拉伯數字的筆跡好眼熟唷。
「去休息吧,我有空再來看你。」冀祺沒讓她送,但是季銀芽忍不住躲在窗邊就著簾縫向外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