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據說依然只是據說,因為面對守口如瓶的白鈴藍,所有鄰家三姑六婆想從她嘴裡採出一丁點消息,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不是說她生性高傲不理人,相反的白鈐藍性子溫婉,對鄰里街坊也禮貌周到,但她就是會在無形中與人保持距離。
而之所以會有那些傳言出現,全是因為今天迎娶的車隊長達數百公尺,堵得附近交通大亂,才讓他們這些街坊鄰居有了想像空間。
能有這等迎娶陣仗,想必新郎不是名人也是名人後代,那新娘應該滿心歡喜才是。只是他們沒人看到新郎的影子,也沒人能看出新娘的喜悅心情。
身穿白紗,長髮高綰的白鈐藍,挺直腰身雙手合十,眼睫斂闔地靜跪在祖父白令天牌位之前。
沉靜不語的她,彷如深谷幽蘭,散發出一股清幽淡雅氣息,引人駐足圍觀,但卻無法出手摘取。
隨著陣陣侵襲人廳的冰冷寒風,幾縷掙脫她百合髮飾束縛的黑柔髮絲,隨風拂掠過她淡抹粉妝的美麗臉龐。
只是,眼看迎娶時辰已近,一旁的雷法伶柳眉微蹙。
在集團總裁大喜之日,擔任雷集團秘書長的她,一早就到白家為白鈐藍打點一切瑣事。現在,她一點也不想耽誤言時。
走到白鈐藍身邊,她抬眼看向身旁擔任集團保全經理的高毅。
無需言語,憑藉多年的合作默契,高毅對她點了頭。
「時間就要到了,你那邊情形如何?」高毅拿出手機,聯絡正在廳外處理部分事宜的公關經理汪君安。
說話的同時,高毅手一抬,立於白家大廳四角,身穿黑色西服的多位保全人員,已上前清出一條通往廳外的走道。
「都OK了,就等新娘上車。」
「那你就快進來,別在外邊磨菇了,今天你可也是主角呢。」存心消遣他,高毅戲譫笑道。
「是嗎?」汪君安拿著手機,走進白家大廳,來到他面前。
「那當然了,你可是身負幫忙娶新娘回家的重責大任,不是主角是什麼?」
「就可惜和新娘洞房的男人不是我。」闔上手機,汪君安瞪他。
才收起手機,汪君安突然想起一事。
「記得找人留下駐守,別讓白家給人清光了。」雖然白家一眼望去就見底,但該注意的,他這婚禮總召絕不會遺漏絲毫。
「早安排奸了。」高毅怪他多事。
一旁的雷法伶見白鈐藍仍無起身動作,不得不再出聲提醒--
「鈐藍,時辰就快到了。」
靜跪於地的白鈴藍,毫無任何反應。她靜得有如沉人無聲世界,靜得若非她胸口因呼吸起伏,所有人就要誤認為她只是一尊新娘雕像。
「鈐藍?」雷法伶擰眉再喚。
驀地,她眼睫上揚,黑瞳乍現。
清澄如水的幽深眼瞳,霎時映進前方搖曳燭火,晶亮閃爍,
「鈐藍不孝,就此拜別爺爺--」凝望白令天牌位,淚水已泛染她的眼。
今天是她嫁人豪門的日子,也是她人生的重要轉捩點:能就此飛上枝頭當鳳凰,她該感激爺爺臨終前為她求來這姻緣,也該興奮未來日子的舒適與安穩,但
此時此刻,她的心卻全無絲毫喜悅與歡樂感受,有的就只是對未來日子無助且惶恐的心情。
她從不想嫁入豪門,從不想如此倉促結婚,她想拒絕爺爺的臨終安排。
但當時看著因意外車禍,而痛苦躺在加護病房裡的爺爺,她卻說不出一句拒絕話語。
她一再地祈求上蒼,讓爺爺逃過這一死劫,但……上天依然漏了她的懇求。
深吸一口氣,白鈐藍眨去眼中淚意,再度直視眼前牌位。
爺爺,不管未來會怎樣,我一定會盡一切努力,讓自己不惹人嫌,不惹人厭。
只是……淚光閃爍的眼眸,似蒙上了一層灰。
爺爺,如果他真的不喜歡我,那我……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永遠也得不到回應的問句,頓時在白鈴藍心底擴張成一張沉重密網,將她緊緊束縛。
「該上車了。」眼見時問分秒流逝,不想再等待的雷法伶,伸手強拉起她。
「你!」突來的緊箝強制,軟白鈐藍強烈意識到未來的可怕。
如果與她年紀相仿的雷法伶都這樣強勢,那他……想起雷法厲陰沉的臉龐,想起他多次當面要求她取消婚約不果,憤而轉身離去,她……
「不!」頓地,白鈐藍神情驚恐。她急抬手,想掙脫雷法伶對她的箝制。
「怎麼了?」她的掙扎,敦雷法伶擰眉低詢。
被隔開的外人,絲毫聽不見兩人的低語交談,只見白鈐藍一再掙扎。
「不要,我不要嫁進雷家,我不要……」她臉色蒼白,直搖頭。
「現在才說不要,會不會太晚了點?」雷法伶冷下臉。她沒想到白鈐藍竟會在這時候才提出拒絕。
想起出門前雷法厲一臉的陰冷,法伶知道拒上新娘車,絕對是白鈐藍此刻最奸的選擇。
只是,就算是最好的選擇,她還是不認為雷法厲會因此就放過她。畢竟,受迫娶妻的是他,而不是白鈐藍。
「我……」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如何辯解,鈐藍只能一再地噙淚搖頭。
她是早該拒絕的。但,她如何能違背爺爺的最後遺願?她一直想拒絕,也一直想接受雷法厲取消婚約的提議,她真的想。
只是每當她想點頭應允時,她總會記起這婚約是爺爺以生命換來,也總會有道莫名情緒操控著她的選擇:所以她只能對那一臉陰沉的男人一再搖頭,一再地說對不起……
「不過,沒關係,如果你現在真的已經後悔,不想嫁了,那我可以幫你請示我大哥的意思。」她說的是請示,並非轉達。而請示的結果如何,任誰也不知道。
「但是,你確定嗎?」不想多言,雷法伶只想盡快確認她的心意。
「我……」她頭高高一抬,就想重重點頭,但--
見到雷法伶眼底的詢問,她同時也看到供桌上天的牌位,再度記起嫁進雷家,是爺爺對她的最後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