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活著幹什麼?"
"娃娃,他們年紀大了,禁不起刺激。"
"我既不是興奮劑,也下含咖啡因和尼古丁,怎麼會去刺激他們?"她有點不高興。"晴人,我又不是毒蛇猛獸,你是不是很以我為恥,不想讓我去見你外公外婆?"
"怎麼會?"他急說:"我只是擔心你們理念不合……"
"大不了不談政治。"
"怕有代溝……"
"我跳遠一流。"
"怕……"
"怕什麼怕啊!"她很大聲地說:"你愈不想讓我去,我愈想要去,我就是這麼任性的人,我想要什麼就去做,想說什麼就去說,這樣任性的脾氣,我到死也不會改!"
"娃娃……"薄晴人無奈,他愛娃娃善良的天性,也愛她任性的地方,他很愛很愛她,要他做什麼都可以。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像他愛她一樣的愛她,他不忍心看見她受挫折,不忍心她受委屈,這樣的心情,她怎麼知道?
"我決定要去你家喝茶,見你外公外婆,說什麼也要去!"
他沒有辦法思考,也沒有力量阻止,於是只好說:"那我們去買件防彈背心先。"
"防什麼彈呀!我李娃兒是東征北討、西定邊疆、南平蠻夷、所向皆捷,血冷心更冷之十三阿哥,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你有應戰的覺悟?"
"國父說:革命是徹底的破壞後再重新建設,我李娃兒最有革命家的精神了,跟我一起,原地踏步、定!預備唱!男兒立志在沙場,馬革裹屍氣豪壯,金戈揮動耀日月,鐵騎奔騰撼山崗……"她還跩的咧,是豁出去了嗎?
"唉,娃娃,唉……"
"別歎氣,幸福會減少的。"她拉著他踢正步來到薄家的大宅,雄心萬丈地按下三長兩短的電鈴。
"什麼人?"盧管家怒沖沖地前來應門,一定是猴死囝仔玩電鈴!
"啊!是少爺,還有這位……"……殺氣騰騰的……"……小姐是?"
"我是來找茶的!"
"嗄?找碴?"
管家嚇壞了,在中華民國政府英明的領導之下,還有人上門來踢館?他連忙跑去跟薄家老爺報告。
"老爺,有人來找碴了!"
"什麼人?"
"頭髮卷卷的,皮膚黑黑的,還……還挾持少爺……"
"什麼?"薄老爺怒起。"誰敢在這裡囂張?"
"是我啦!"李娃兒不請自入,笑嘻嘻的:"阿公好,我來討茶喝。"
"你是什麼鬼?"
"我是人不是鬼。"她很輕鬆自在地拉薄晴人坐下,很恰然自得地吩咐管家:"阿福,上茶。"
管家被她的氣勢嚇到,也不管自己其實不叫阿福,連忙以超音速去端了兩杯茶過來給他們,還恭敬地說:"這是黃金烏龍、水仙烏龍。"
"咦?皇上,您的龍怎麼都不見了?"她算委屈了,把自己貶低成小太監,可借皇上聽不懂她的俏皮話,因為皇上沒有看電視。
"你究竟是誰?"薄老爺板著臉。這是哪來的野丫頭,一點規矩也沒有,舉止粗俗,講話不經大腦,晴人怎麼可以跟這種人混在一起?
"我是晴人最心愛的寶貝,粉紅芭比幫的萬年幫主,普天之下最霹靂的超級美少女……李娃兒!"
"狗屁不通!"薄老爺怒斥。"晴人,你過來!你什麼時候跟這種下三下四的黑人幫派扯上關係?太令我失望了!"
"外公,您可以罵我,可是請您別污辱娃娃,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您還不瞭解她就不應該說她的壞話。"薄晴人第一次在薄老爺面前顯露出激動的情緒,他沒有辦法忍受任何人辱罵李娃兒。
"晴人!"薄老爺氣壞了,這個一向乖巧的孫子,竟然為了一個低俗的女孩子狽一次反抗他?記憶彷彿回到很久以前,所有的新仇舊恨一時湧上來,使他口不擇言:"你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小雜種,你膽敢反抗我?"
李娃兒一聽,氣得差點腦血管破裂!
她的臉皮厚,才不管他罵她什麼,反正她的耳朵一向只能聽見對她有利的話,可是他怎麼可以這樣罵晴人!
她跳起來,想要衝過去痛揍他一頓,讓他提早回去見祖宗!可是薄晴人拉住她,她一邊掙扎一邊罵:
"你才是老雜種、老不修、死沒人愛、拿去種都嫌手髒……嗚……"
薄晴人摀住她的嘴,她又掙扎了一下,掙脫他的桎梏,碰的一下跳到薄老爺的面前。
"我不三不四?你還不七不八咧!你哪一隻老眼昏花,看不見我乃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再者,粉紅芭比幫可是南非第一大幫派,就算你捧著黃金萬兩、跪在地上求我都還要考慮給不給你入會耶!你是不是白內障太嚴重,有眼不識泰山啊?這樣重量級的國賓來到你這又髒又小的地方,你不夾道歡迎、俯首稱臣,還出言不遜,有辱國格,台灣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
"娃娃!"薄晴人拉住她。"不要那麼激動!"
她氣得哭出來,晴人聽見這樣的話還能這麼平靜,一定是因為這個老不死的常常對他這樣說!
"晴人,這麼討人厭的老頭子你為什麼還要跟他住在一起?我還以為你跑回來台灣享福了,原來我一直錯怪你!像這樣可惡的老頭子,為什麼不把他包起來丟掉算了?你跟我回家,我養你一輩子!讓這老雜種死了也沒人給他送終!"李娃兒最會做的事就是罵人跟打架,老實說,她沒有請出法蘭克跟海灘的兒子來伺候臭老頭已經是給薄晴人面子了,可是她心痛啊!
"娃娃,外公只是說氣話,你是晚輩,不可以這樣說話。"薄晴人難得板起臉來訓斥李娃兒,外公畢竟是老人家,不該說的話還是不能說。
只見薄老爺臉色蒼白,由管家扶著離去時腳步有些踉蹌。
沉默了半晌,偌大的廳堂裡只剩下李娃兒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你傷了外公的心。"薄晴人輕輕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