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現在根本也不在乎醫師和她媽媽究竟有沒有說謊,她在乎的只是明天她哪有臉去上課?
"娃娃!你不是一向瞧不起重視外表的人?你不是說腦袋比臉蛋重要?水痘是長在身上,又沒有燒壞你的腦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心?"長她一歲的李寶瓶睜著無辜的眼問她。
如果說,李寶瓶像含苞的玫瑰一樣嬌嫩,李娃兒就像天堂鳥一樣,耀眼如黃金,鮮橘花萼藍紫的瓣,豐富華麗得像只色彩鮮艷的鳥兒,正欲展翅高飛。
玫瑰花很美,天堂鳥花不也引人注目?但是,李娃兒現在一臉的豆花,只能說很抱歉。
"你懂什麼啦!三歲以下就長過水痘的人沒有資格發表意見!"李娃兒怒吼,人家說水痘這玩意兒愈大長愈痛苦也愈嚴重,如果可以選擇,她也想要長在無意識、不知醜的年代,更何況這話只是她平常用來消遣自己的,若從長得比她白、比她漂亮的李寶瓶口中說出來,就有無限諷刺的味道,要不是知道依李寶瓶的智商講不出明諷暗貶的話,她一定要給她好看!
"我又沒說錯!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話!"李寶瓶嘟著嘴細細念。
"總之,我死也不去上課!"她大聲宣佈。
"總之,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屍體拖去上課!"
她娘更狠,難怪說天下最毒婦人心,指的就是她娘這樣的女人。
"寶瓶,我們走,去看阿靖,不要理這鬼丫頭唱哭調。"她媽媽拖著她姊姊消失在她的房門外,去關心小她五歲,同樣沒出過水痘,她娘硬是將他們湊做堆,給他順便感染的小弟李靖。
八歲出水痘,已經比她幸福很多了,嗚嗚嗚!我比別人卡認真,我比別人卡打拼,為什麼、為什麼我比別人卡歹命!
李娃兒默默流下英雌淚。傷心啊!傷心……為什麼我的臉上那麼多陰影,和連綿不斷水痘的疤,所有的傷痕都太過清晰,讓傷心的人更傷心……
夜,就在李娃兒傷心的淚水與悲情的哭調聲中,漸漸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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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兒背著書包低著頭走進校門,一群男孩立即蜂擁過來。
豹子最先跳出來大聲說:"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
沒希望接著道:"為了保護世界的和平。"
豹子繼續:"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
沒希望再接:"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我是豹子!"
"我是阿望!"
"我們兩個是穿梭在銀河中的火箭隊,白洞,白色的明天正在等著我們。"
細漢仔萬寶路只能揀最後的一句台詞:"喵,就是這樣!"
"閃邊啦!"她低著頭瞪著鞋子,咬緊牙吐出三個宇,握緊的拳頭殺意畢露,可是三個白目男沒有注意到。
"好討厭的感覺ㄛ……"粉紅芭比成員發出沮喪的悲鳴。這一套詞兒是她迷上神奇寶貝後每日必強迫他們用來迎接她上學的歡迎詞,雖然很愚蠢,但是說習慣了,只要一天不說就很奇怪,好像少做了什麼似的,一天彷彿過得不完整。
李娃兒這一病就一個禮拜,少掉作威作福的老大,照說他們應該樂得輕鬆,但是群龍無首的感覺好像也有那麼一點空虛,總之,被虐待久了也就習慣成自然,而習慣絕對是這世上最恐怖的一個東西!
"你們不要靠近我,現在我很不爽,很想扁人,你們要是敢靠近我五公尺內,我一律殺無赦。"她狠狠地說,但是低著頭氣勢硬是打折不少,再者,芭比軍團的人被扁習慣,皮也厚了很多。
"老大,你走路為什麼要一直看地上?是不是地上有黃金啊?"
"你去撿啊!"她一個不爽,一記中直拳把膽敢問她的萬寶路打掛。
"媽啦,阿路他被掛掉了!"豹子他原是假意驚呼,不料卻意外看見李娃兒滿面的豆花,驚得他迭聲:"豆豆、豆……"
"豆什麼?"李娃兒索性豁出去,他們既然知道了她的秘密,斷沒有讓他們洩漏的道理,而天底下,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豹子是說、是說……"沒希望拉著豹子。"他是說,豆豆磨來磨去,豆豆磨來磨去,磨來磨去香豆奶……"
"對啊,豆豆磨來磨去、磨來磨去……好想喝香豆奶喔。"豹子當然不會錯過豆花底下的雷霆殺機,他和沒希望一邊磨豆,一邊搖屁股,祈禱這段歌舞秀能夠讓她手下留情。
"去陰曹地府喝吧!"她大喝一聲,用奪命鎖喉腳加魔性連環斬將兩個凝眼的路障清除掉,心中爽快不少。決定了!只要有人膽敢盯著她的臉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斬一雙,喝!她是見佛殺佛、見鬼殺鬼之人間凶器……
"李娃!你來了?"
咦?這是哪裡傳來的天籟之音啊?
喔!是薄晴人啊!一個禮拜不見了,太太想念他了!
她連忙轉過頭去,看著朝思暮想的美嬌娘……呃……男,因為一時興奮地忘了自己是誰,自然也忘了滿臉飛舞的豆花。
"薄、薄晴人,你好。"嬌羞地像個小媳婦。
"歡迎你來上學。"他笑,好溫柔地。
等她終於想起豆花的存在時,是在她癡傻地盯著他消失的背影五分鐘後的事。"哇!難為情啊!"她捧著臉,燒燙燙地簡直可以煎蛋了?
他走後的空間留下若有似無的香味,在空氣來去之間徘徊著宛如音符的竄動,啊!人美連呼出來的氣跟走過的風都是香的!
薄晴人果然不是注重外表的人!面對她恐怖的月球表面而能做到不驚慌不動聲色的,天地之間唯薄晴人一人呀!
"他歡迎我呢!"少女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他怎麼可以這麼溫柔、這麼迷人?而且……"他果然如我想念他一般想念我呢!"
李娃兒陶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裡,沒有去理會地上三具屍體魂歸來兮後恐怖的表情。豆花誠可怕,但傻笑兼流口水的花癡女更加恐怖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