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裘亦是聰明人,他擔心雷昊的行動有變,所以在臨走前故意說道,他接連兩個晚上都會過來小木屋,明的是探訪夥伴、共謀大計,暗的則是預防有人偷偷起跑。
「在利瑪等我,嗯?」
「不!」生平沒用過這麼大的音量說話,官幔語退出他的懷抱,隔著一張桌的距離和他對視。「我不走!」
她不是他喚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傭僕,她也有她自己的想法,雷昊不能隨便替她作決定啊!
「幔幔,」他想拉回她,她卻閃躲了去。「我什麼事都可以依你,就這件不行。」
她是他最溫柔的致命傷、最甜蜜的負荷,官幔語若是留在這兒,他無法全心全意去對付敵人,勝算勢必少了很多。
「我沒有那麼嬌弱!」她氣紅了眼,大聲吼道:「我受過嚴密的軍事訓練,我會用槍,也曉得如何保護自己,我……我可以幫你!」
雷昊的棕眸轉深,一抹激動的神色掠過他眼底。
真傻呵,他的幔幔!
她不願承認對他的感情,卻總是在無意間洩漏太多……他想保護她,而她何嘗不是?即使怕得要命,她還是堅持不退縮,堅持與他並肩奮戰,一起留下來……
可他不能這麼自私!
留下她,無疑是叫她拿命來賭,雷昊的玩心再重.也不會拿最珍愛的女人來開玩笑!她必須有百分之一萬的安全!
「我可以的,你相信我。」官幔語顫著聲重申自己的決心。
「不。」他沒有半點猶豫,或者動搖。
「什麼叫不!?」她的情緒完全失控了,「你不能老是想怎樣就怎樣!你考慮過我的心情嗎?你在乎過我的感受嗎?如果你有心要放我走,一開始就不應該逼迫我離開台灣!」
如果他不是認真的……一開始就不應該奪走她的心…
「幔幔……」雷昊無力低喚她的名字,心知她氣壞了。
平常,凡是她想要的、她希望做的,別說是一百件、一千件,只要是能力所及,他絕對沒有第二句話。
讓她展顏歡笑,是他一輩子的幸福泉源。
可是今天這件事非比尋常,那些游擊隊的凶殘,不是一般人所能揣想,他要力保她的安全無恙,最保險的辦法就是讓她遠離危險核心。
他不能妥協!
沉默在他們之間擴散開來,雷昊跟官幔語各據一方,誰也不肯退讓。
握緊粉拳,指甲戳進手心,滴淌出幾顆殷紅的血珠……
她不覺得痛,一點都不覺得痛,除了他,沒有任何事能夠擊垮她!
他到底明不明白,她之所以留下的原因啊……
雷昊神情複雜地瞅著眼前——臉堅決的她,笑鬧的心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無言的心疼……
他的幔幔固執而堅強,美麗而善良,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她從不喊苦,一如他亂七八糟地破壞她的生活,她卻還能盡量的保持平常心,逆來順受地任他胡鬧。
別人的性命,他不管;官幔語的生死,卻主宰了他的天。雷昊咬緊牙根,不斷告誡自己必須硬下心腸送走她,即使——那代價可能是失去她!
第九章
就這樣,他們僵持了兩天。
期間,皮卡·裘依言在夜晚準時報到,不過,這回溫柔可人的美人兒躲在房裡不出來,雷昊又一臉冰寒的埋首作研究,他摸摸鼻子自討了個沒趣,很早便假托有急事,閃避情侶
吵嘴的風暴去了。
此時,夜已過半,雷昊換妥衣物,靜靜地在客廳收拾東西,官幔語所在的那扇門,卻始終緊緊關閉著。
吁!這下子該怎麼辦?再過兩三個鐘頭,他就得按照計劃往游擊隊的軍火庫出發,在那之前,他必須先護送她到阿薩拉那裡呀!
望著那扇不動如山的木門,雷昊終於見識到,除了愛乾淨以外,他的幔幔有多固執了。
叩叩!不得已,他還是去敲了門。「幔幔,該走……呃……你?」
他瞬間化為石雕,呆住。
官幔語換上了活動方便的迷彩服,一頭長髮藏在深綠色頭巾下,白皙的臉蛋塗滿野地即可取得的黑色汁液,擺明了她跟定他的決心。
「我不想被拋下。」揚起驕傲的小下巴,她一向柔軟的眼神,燃起一股旺盛的戰鬥力。
雷昊笑得更苦,眉頭打了數百個結。「幔幔,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記得我們有談好條件。」從櫃子裡取出大小不一、長短皆有的槍枝,她的語氣淡漠,彷彿她的決定與他無關。
雷昊頭痛的撫額低歎道:「你不要鬧了好嗎?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去涉險!」
好笑!他竟然說她在鬧?從頭到尾、自始至終,是誰在鬧?是誰不講理?是誰硬要介入她的生命?
他竟敢說是她在鬧!?
官幔語氣得超想用機關鎗射爆這個天殺的大混蛋!
「我堅持。」冷冷的吐出三個字,她越過他就要出門。
伸手攔住她,雷昊苦口婆心道:「幔幔,你聽我一次。」
「那你為什麼不聽我一次?」她火辣辣的回頭,賞他一記慍惱的大白眼,氣顫了纖弱的身子。
「幔幔……」天哪!地哪!誰來幫幫他?他是為她好呀!
「別叫我!」他自以為是的擄她到異國,自尊自大的宣稱他愛她,接著又為了要確保她的安全,所以先送她離開。
在他導演的這齣戲劇當中,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官幔語越想越氣,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他搓圓捏扁的玩偶,她只是不愛發脾氣,但那並不代表他可以替她決定一切!
她要留下!
哪怕結果是送掉自己的小命,起碼是由她自己掌控了命運的方向,雷昊不能隨隨便便拋下她!
他若拋下了她……她一輩子都不原諒他!
「幔幔,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我不聽!」賭氣的摀住耳朵,官幔語含著淚水,朝他叫嚷著「如果你不讓我跟你去,我也不跟阿薩拉回去,我絕對是說得到做得到!」
根本是威脅了嘛!
雷昊抹抹臉,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她是第一個令他感到手足無措、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的地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