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李丹妤目光中雖有不解,卻問得客氣,「是粥煮得太難吃嗎?·
「姑娘別多心!」於昊掃了眼別過臉還在火頭上的甘薔絲,「是我表妹不講道理,這丫頭有起床氣,非得摔東西順順氣的,尤其,她又剛經歷了一插大變故。」
「表妹?」聞言訝異不已的甘薔絲終於轉過了頭來,她和死小五真有這等姻親關係嗎?怎他爹沒說過?
「薔表妹,我知道你心傷家人被愚人殺害,」於昊瞇著眼假意溫柔睇著她,嘴中話未歇,跟中明白閃著威脅,要她順著他瞎編的話演戲,「只怪對方人多勢眾,五表哥本事不足,除了能帶你逃亡外什麼忙都幫不上,薔表妹,人死不能復生,日於卻還是得過下去的。」
「五……」甘蕾絲吞嚥口水,「表哥?」如果連爹爹都要對這小子拚死相護了,那麼,不管他曾如何欺負她,她似乎都還是得幫他才是。
「表妹,表哥幫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昨晚好心收留了咱們的李丹妤姑娘。」
「於大哥,」李丹妤羞澀地擠出聲音,「你別這麼客氣,叫我丹妤成了。」
「是嗎?」於昊一臉無所謂,「那麼,丹妤,於大哥就不與你客氣了,至於這凶丫頭,你喚她薔表妹成了。」
「別……」甘薔絲一臉作嘔,「別什麼哥呀妹的,我會吐,你叫我薔絲吧!」
「薔薇花絲?!」李丹妤目光盈盈若水,「好雅致的名字!」
這還是首次甘薔絲聽到她的名字沒與「殭屍」兩宇做聯想,可薔薇花絲?!拜託!這也太太太詩意點了吧!
「這裡是哪裡?」她發出問題,一臉興致勃勃,很顯然已將方纔有關小籠包之類的仇恨給忘了。
於昊懶懶開口幫李丹妤做了回答,「冀南淮安村!」
「淮安村?!」她一臉茫然,全然陌生的地方,不知從這裡回鬼墓山要多久?
「薔絲妹子肯定是沒聽過咱們這個小村落的,」李丹妤淺笑解釋,「咱們這兒寓京城還有幾天的腳程,既非交通要道,亦非重要商鎮,只是處名不見經傳靠山腰的小聚落罷了。」
「小聚落?」她被勾起了好奇,「你們這兒住了多少人?」
「連老帶幼約莫七、八十名吧!」李丹好扳扳手指頭。
「你自己一個人住嗎!」甘薔絲左右瞧,屋裡掙是雅致擺設,這該是個女孩兒的房吧?「這是你的閨房?」
「這兒是我的房,」她點點頭,「可我不是一個人住的,爹死得早,我還有個娘親和十三歲的弟弟丹昱。」
「我來這裡佔了你的房,真不好意思!」甘薔絲想起方才一鍋粥,愧意更深。
「薔絲妹子別跟我客氣,」李丹妤傾前去握她的手,一臉清寧,「咱們這兒是小地方,鮮有貴客光臨,更何況誰都難免有不方便的時候,我娘常說活在世上助人最樂,這樣才有福蔭呢!」
「你真是個好人!」她笑得稚氣,打心底已接受了這溫順的好心姑娘,「不好意思,我灑了你的粥……」語未盡,她吐吐舌頭一臉愧色。
「別放心上,外頭還有呢!我帶你去吃,還有於大哥……」偏頭招呼於吳時,李丹妤語氣明顯不自在,「你也還沒吃吧!咱們先一塊兒過去,這裡待會兒我來收拾就成了。」
進花廳啜著粥,甘薔絲卻沒再見著其他人。
「怎沒見你娘?」
「舍弟這陣子鬧病躺床上,娘今兒早上村頭找湯婆出主意去了。」
「湯婆?!」她不解地問:「她是大夫?」
李丹好搖搖頭,「咱們這種小地方哪有福氣待得了大夫?」她解釋蕾,「湯婆是個道婆,精通法術擅擒鬼狐,咱們這兒若有人生了重病,都是找她來焚香捉妖燒夜頭的。」
精通法術?乖乖,敢情是碰上同行了!
這些茅山道術甘薔絲清楚得很,更知道有真本事的沒幾個,多半是唬人罷了,當病家來問病因時,這些道婆巫師多會在屋裡先巡一圈,胡謅著「這是某人來索盤纏」、「這是冤鬼來搗亂」、「這是某人來要錢」,然後勸病家燒夜頭解咒。
所謂燒夜頭就是先用稻草扎一個替身,然後請一個膽子較大的人提一籃飯食,上頭插著香燭,夜半時分至病人房裡祈禱一番,撒一把米在床頭上,然後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告訴「夜頭鬼」這是門檻這是樓梯,不過,可千萬不能回頭看。
待走到交又路口時,將冥錢燒完,迅速吃完籃中的食物,丟下籃子立刻離開,在街上胡亂逛一圈然後回家,切記不能回病人家否則前功盡棄,至於籃子,隔天再去收即可。
「湯婆已來幫令弟燒過夜頭了?」見李丹妤點頭,甘薔絲再問:「那麼病症可有起色?」
她—臉無奈地搖頭,「湯婆說看情形,丹昱若招惹的恐是惡鬼,連燒夜頭都沒效,最後也只得請仙家降臨捉妖物了。」
「降仙家?這可有趣了!」甘薔絲一臉笑意,興致勃勃。
「看樣子,薔絲妹子似乎對祈道頌經、仙家治唐這種事情挺有研究的。」
「丹妤,」漠漠接腔的是於昊,「我表妹老家就是靠這行吃飯的。」
「是嗎?」李丹妤難掩興奮,「那麼你也能幫丹昱治病噎?」
甘薔絲紅紅臉沒搭腔。
於昊看她表情心底有數,哼了聲,「別指望她了,薔表妹老爹倒還真有幾分本事,可這丫頭除了會欺負死人,其他的本事都還沒學全。」
甘薔絲瞪著他,一臉的不服氣,「沒學全也懂皮毛,至少夜裡那湯婆來幫令弟降仙家治病時,我可以在旁瞧個端倪。」
「丹妤,」於吳一臉正色,「別怪我多嘴,生病還是該看大夫的,若香灰、巫鈴狗皮鼓、巫童道婆這類旁門左道真能治病,天下還要醫者何用?」
「於大哥,不瞞你,這道理我也明白,」李丹妤蹙著眉心,「可我娘上了年紀,大半輩子又是在這知識欠缺的鄉下地方度過,我雖曾至鄞縣上過幾年學堂,懂得些粗淺道理,可她老人家就是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