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這些?」他發出了大吼,繼之嫌惡地用一根手指頭去撥動那籃外型殘破的餅乾屍骸。
「因為這些是我做失敗的,而你,」她氣定神閒的柔柔而語,再附上了朵永遠可以輕易降服他的可愛笑花,「不是都專門幫我清除垃圾的嗎?」
「清除垃圾是在不得已的狀況下才進行的,好嗎?」
渥夫委屈地扁扁嘴,想起了柏塞納湖畔IsolaBlu店裡吃冰淇淋的一幕,他懊悔著自己將這丫頭寵上天,卻得到了今天下場的做法。
難不成她還真以為他只愛吃剩下的東西?
那一回幫她吃剩的冰淇淋時她還有些愧意的,可在那之後她被他養成了習慣,一起出去吃東西時她都會先嘗,然後再將吃過的或不愛吃的全塞給他解決,天知道他這被封為雅德斯第一美男子的人一天要接到多少愛慕者的眼神與信件,卻偏偏要在自己惟一在意的女子面前吃癟。
「既然有完美成型的餅乾,失敗的丟了就是了嘛!」
渥夫伸手卻又再度被打落。
「說了不許吃就是不許吃。」白蘋嘟高了嘴,看來是認真的了。
「理由?」
「這些餅乾,」她微微臊紅了臉,「我是特意做了要送人的。」
「送人?」
她那配紅的臉頰雖美麗動人,可看在他眼底只覺刺眼,他沉下了嗓音,「又是傑斯·卓久勒?」
白蘋嘰嘰哼哼不作聲,表示默認。
「蘋,你對那蝙蝠後裔還不死心?上回我帶你去向他道謝,他根本連你這個人都不記得,我也和你解釋過那傢伙是個冷血動物,是沒感情的,而你,」渥夫愈說青筋跳得愈高,「竟——然——還——要——烤一一餅——干——給——他——吃?」
是呀!
烤餅乾給那只是輕輕鬆鬆出手救過她一次就贏得她的芳心的死蝙蝠,卻留下殘渣敗屑給他這守護了她將近十年的苦命狼子?
他原先認定自己只是她的守護者,不敢多存妄思,可這會兒見她竟當真對別的男人動了心,且喜歡的還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一個和他一樣非屬人類的男子,他的心竟像是被人扔進了高溫油鍋裡煎炸一樣,一邊哀叫還得一邊任由著那熱熱的燙油,在他千瘡百孔的心裡鑽出流進。
見渥夫難得失控對她生氣,白蘋咬咬唇垮下臉,索性兩籃餅乾都拿走。
「你不想吃破的就別吃吧,我自己想辦法解決就是,至於給傑斯的餅乾,我去拜託別人,不用麻煩你。」
她轉身就走,在渥夫面前她向來率性直為不用矯飾心情,她看準了他對她的無計可施。
吞下火氣,渥夫伸手急急攔下準備離開的她。
「你想幹什麼?」她沉著冷冷的聲音,絕美的臉上是寒寒的霜氣。
「想幹什麼?我又能幹什麼?」他伸手硬是取下了兩籃餅乾,惱恨自己太過在意她的心情,「除了幫你送餅,我還能幹什麼?」
「好渥夫!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
白蘋在瞬間轉怒為笑,開心地雙手攀低了渥夫,在他臉頰印上了一個甜吻。
一個感謝的吻卻能惹來他十分鐘的面紅耳赤,有一刻,他甚至以為他又變回了那頭硬被她捉去洗澡而無力抗拒的金色小狼。
「你確定——」她拉長了尾音,「不會偷偷將兩籃餅乾調換?」
「我有人格的,白蘋,」渥夫沒好氣的道,「我想我還不至於淪落到為籃完整的餅乾就去出賣人格吧?無論如何我該滿足了。」他冷睇一眼那籃殘破的餅乾屍骸,「好歹,我也『順道』得到了一籃餅乾了,不是嗎?」
「你會——」她紅了紅臉,「跟傑斯說餅乾是我特別幫他烤的嗎?」
「我會。」他冰冷著嗓音,「可我不能保證他會因為這籃餅乾就記住你,我跟你說過了,他這爛傢伙根本記不住不相干的人。」
「我不是不相干的人!」白蘋不服氣的頂了回去,「他救過我,足見我們之間,」她夢幻著星眸,面紅過腮,「緣份很深很深的。」
清醒點,傻丫頭,有個與你真的緣份很深很深的人正站在你面前!
渥夫忍住了抗議的衝動,轉身離去。
不打緊,少女夢幻總是詩,傑斯的無情遲早會讓她清醒過來的。
每一回當白蘋要他幫忙倒追傑斯時,渥夫總會用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
可他絕沒想到,這樣的安慰話語他卻持續用了三年之久,由她十三歲用到了她十六歲。
三年!
整整三年!
用到他忍無可忍,用到他火冒三丈,用到他咬牙切齒,用到他不得不用偷襲的無恥方式來幹掉那個有血無心,老在無意中攫取少女芳心的死蝙蝠!
第四章
托斯卡納古堡,血紅色的夕陽下。
傑斯冷眉睇著那毛色讓夕陽輝映得更加金燦的野狼。
這頭大狼高倨在城堡碉樓上方、在倏然翻飛的風勢裡,豎高起厚實的背脊,咧出了森白駭人的尖牙,那銳利的尖牙只消一口便能咬斷一個成年男子的頸項,還有那冷尖的長爪,綻放出足以震撼人意志力的冰魄,配著怵心的狼嚎更使人害怕。
不過對於這一切,傑斯卻只是冷噙著笑意,毫無驚惶。
風停瞬間,金狼縱身驟出凌厲的攻勢,那氣魄千軍萬馬無阻,那靈矯找不著半點瑕疵,它張大嘴伸長了爪向那站立著的傑斯攻下,傑斯不避不閃不躲,他只是突然舉高了他一直放在身後的右手——
在他手裡有杯飲料,那只是一杯酒,一杯很普遍很普通的白酒。可見著了白酒的野狼卻同見著了鬼一般乍然失色,但攻勢已下不能回頭。
如電影裡的慢動作定格一般,白酒灑中了野狼,接下來,兵乒乓乓咕咚咚,氣勢駭人的大狼在空中變回了高大的男人,一個赤裸裸的男人,乍然變回人身反應不及,使得他的偷襲不但沒成功,還因之跌得鼻青臉腫。
「一百零八遍。」
傑斯漫不經心的捉起椅背上的大毛巾,走向倒臥在地的渥夫,先用腳狠狠踹了他兩下才拋下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