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情怯吧!」她原是低垂著頭的,思索片刻後突然抬起頭認真睇向他,那長至腰際細瀑似的青絲隨著她的揚首在風中畫了個輕盈的弧線,日燦鑠亮,瞬時奪走了正睇著她的牧星野的呼吸。
「大師兄……」琉陽軟軟出了聲音,目光中略帶遲疑,「你會原諒一個犯了錯的人嗎?」
「犯錯?」他不懂她的意思,更不懂她何以有此間,他想了想,「人誰無錯,知錯能改自然役得苛責,可犯錯也分大小,小錯不傷人尚可原諒。」
「大錯呢?」她期期艾艾說,臉色微白。
「大錯要分有心與否!」他淺笑,「一無心之失自可原諒,但若是蓄意為之,自不可輕恕。」
「如果……」琉陽咬咬唇, 「雖蓄意,卻情非得已?」
「什麼是情非得已呢?」他不表認同,「是自己的情?還是別人的情?小師妹,世上之人立場互異,若純為一己之念傷了別人那就是不對的事情,更不能妄用:情非得巳』四宇作為掩飾罪行的借口。」
她轉開視線臉向遠天飄浮不定的雲霞沒做聲。
「小師妹!」牧星野策馬抵近琉陽,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沒事!」她搖搖頭,不落痕跡地將手抽離,繼之抬起頭,「大師兄!方纔你說的都是原則問題,可若犯惜的是你親近的大,你還會用同樣的標準嗎?」
牧星野無語,心底咀嚼著師妹的問題。
「比如說……」琉陽想了想,「比如說你的生父生母來找你,要你原諒他們當年的遺棄…」
「我壓報不曾怨過他們,?牧星野失笑,「又何來原諒?」
「你不恨他們未儘教養之賞?」
「我喜歡當牧墾野,」他綻著笑, 「滿意目前的生活,我不懂為何要恨?我很感激他們只是生下了我,卻沒代我決定我的人生!」
「那如果,…』琉陽撲著他,眼底是潛藏的緊張,「犯錯的是我呢?」
「你?!」牧星野微愣。
「大師兄,如果哪天我犯了錯,而且是很大的錯……」她目中水波瀲蒙「你會原諒我嗎?」
「傻丫頭!」他忍不住笑,為著她的一本正經,他伸手揉她的發, 「師兄自小看你長大,」還不瞭解你嗎?依你的個性,能犯什麼錯?」
「是你說人誰無錯嗎,不是嗎?」她猶不放鬆,「你還沒回答會不會原諒我?」
「會!」他爽快地給了她肯定的答覆。「為什麼?」她微徽傻楞。
「如果你犯錯,」牧星野笑道,「那是師兄沒教好,當年是我將你帶出墓的,倘若你犯錯,我才是真正禍首,該罰的是我而不是你!」「所以,…」她目中水潭掀起了波浪。
「所以你若真的犯下大錯,」他敬笑著,「我會原諒你,卻不會原諒自己。」她睇著他,開了口卻還來不及出聲音。「下馬!下馬!通通給我下馬!」一個身著青衣戴著斗笠蒙著頭臉的傢伙猛然自山道旁樹叢裡竄出,擋住了牧星野師兄妹的馬匹,兩隻手上還各持了把亮晃晃均大乃,來人刻意壓低了嗓音。兩人只聽見那人聲音低沉粗嘎。
「下馬?」牧且野渾不在意.雙臂環抱端坐馬鞍上,瞧熱鬧似的一艟興味,「好端端地幹嗎下馬?」
那蒙著臉的傢伙先嚷了幾聲再開口,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著想過此路,」他再嚷了幾聲,添入惡狠狠的噪音,「留下買路財!」
「這位兄台!」牧且野依舊吊兒郎當沒在意,「打劫歸打劫,聽閣下噪音,我勸你還是先去看看大夫比較好些。」
「少廢話廣蒙面人兇惡道,「老子嗓音好壞干你屁事!現在是打劫,勸你合作點!」
「怎麼合作?」牧墾野還是笑,「我該大叫,還是跌下馬?」
「都成!」蒙面人悶著聲音,「這種天守在這裡被蚊子咬個半死,你好歹上道點。」
「可我偏不上道,」牧星野輕策馬腹,扯動了馬踱向前,「鬼墓山開基百年,兩旁路樹年齡是合下年歲十來信,若說路由你開、樹由你栽……」他哼了聲,「打死我也不信!」
「牧星野!」蒙面人竟然一語便道出他的身份,並用身軀擋住他,兩柄閃亮大刀晃得後行的琉陽心驚膽戰,「你當真不怕死?」一個躍身,蒙面人竟飛身擠上了牧星野的馬鞍,不僅如此還用大刀向前抵住他的脖子。
「別這樣!」
大刀抵在喉下,牧星野猶氣定神閒,發出尖叫的卻是琉陽,她不懂大師兄何以如此滿不在乎任人宰割,依大師兄身手,怎會輕易被個毛賦制伏?牧星野輕喝了聲依舊策馬前行,慵懶的聲音飄向坐在他後頭的蒙面毛賊,「甘薔絲!玩我可以,別嚇了琉陽!」
蒙面人先是氣急敗壞地大吼了聲,繼之扔去大刀,拔掉了斗笠和面罩,瞬時效條細編燦亮的髮辮呈現在微愣的琉陽面前,落日下,燦笑如花的,不正是她那幼時玩伴,牧星野的未婚妻蕾絲!
「不好玩!不好玩!你怎麼知道是我?」她心有不甘,因著馬背上的顛晃,兩臂緊環著前方的牧星野。
「鬼墓山上全是荒冪,會住在鬼墓山的人除了咱們死財門外罕見人跡,而咱們死財門雖寶物滿山滿谷,可入門之路詭秘難尋,除了咱們自個兒人,外人壓根進不得,大小毛賊更難窺其寶,不知底前即寶山……」
牧星野聳聳肩,「所以會選在這種窮鄉僻壤嘶吼著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喊得出我牧星野名號的笨賊,除了你甘大小姐,我還想不出第二個人。」
「聰明!」蕾絲略咯笑,向前拉長身子在牧星野頰上印了個賞吻,「不愧是我甘薔絲的未婚夫!」
薔絲行事向來率性,對於牧星野這未婚夫又早已認定,是以毫無矜持,只當是在吻親人一般,卻沒發現後頭跟著的琉陽突然黠下的眸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