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行?」她依舊不願放棄,擺明要死黏著不放手,「這事兒師父知道的,如果不行,他早就出聲了。」
「師父?!」牧星野哼了聲, 「你明知道他老人家直腸直肚,凡事大刺刺,心思淨在寶庫裡那堆『死人寶貝』上打轉,柴米油鹽他哪件事放到心上過!加上他這一輩子從未對女人發生過興趣,不知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睡在同張床上會發生什麼事情,是以壓根不在意,但這事兒若是讓二師叔、三師叔他們知道了,那還得了!」
「那麼大師兄,」琉陽忍不住好奇,「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睡在同張床上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就是喜歡黏著他,完全沒想過更深的問題。
「牧琉陽!」他向來瀟灑不羈的臉難得躁紅,「這種事情不適宜師兄師妹之間討論,更何況你還只是個孩子!」
「這會兒……」她不服氣, 「我又變回孩子了?既是孩子自然還是可以同你一塊兒睡,你明知道……」她愁苦著臉,「沒你睡在旁邊,我總唾不好。」
牧星野當然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每隔了幾天,夜裡他都得像個搬運工似的,不斷地將偷偷爬到他床上的小師妹抱回她自個兒床上,有時實在倦極了,懶得動,也只有容著她偎在身旁一覺到天明。
他一再重申不許她再上自己的床,是因為他已明明確確感受到師妹長大了,不再是個孩子了。
從他每天晚上不得不抱來抱去的柔軟身軀,他體認到這樣的事實,發育中的琉陽每日都有著細微的變化,而他,更不再是五年前那青澀的十四歲少年了!
當年他將琉陽帶出墓穴時曾戲語要拿小師妹當玩具,可絕沒打算要拿來當床上玩伴的那種。
「小師妹!」牧星野向來什麼都無所懼,卻每每敗在師妹手上,是那從充滿著死人氣息中將她帶出墓穴時所產生的特殊憐惜吧!他很難真的狠下心將她推遠,「別再孩子氣,大師兄是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的,你遲早會長大……」
「長大也不可能是一夜之間的事情呀!」琉陽佯裝呵欠連連,蜷縮身子弓著腿,噪音也起了模糊,「拜託嘛,今兒個是最後一晚,明兒個我一定唾回自己的床……」
「別當我會傻到信你,丫頭!」牧星野推推那看似柔弱卻固執的小小身子,「這話你應允過百遣了!」
他推了又推,直至細微嗓音似有若無地響起,「別玩了,大師兄……人家今兒捉了一晌午的螃子……好累、好睏,明兒人家保證……乖乖回床……」語音落,鼾音起,丫頭倒是速戰速決。
牧星野莫可奈何地歎口氣,看了眼縮在身側的粉嫩女娃兒,蚰恍若好夢已沉的臉上是甜軟的嬌酣,收回手,他抽出床頭向來幫她另備的絲被在師妹身上攏了攏,繼之躺平身子閩上眼。
算了吧!他告訴自己,再信一回,今晚是最終一次縱著她了……
天庭上,遙遠隔著銀河對望的牛郎織女星,明夜終褥一年一會。
人間裡,佯睡中的小姑娘臉上是計謀得逞後的得意,伸出手,她尋找那能夠安定她心思的憑借,久久不肯鬆開……
*** *** ***
過七夕,精於做膳食的春蘿婆婆帶著三個女娃用麵粉和入水成了面蛇捏著巧花巧果應景,神乎其技地,春蘿婆婆竟能將那一球球毫不起眼的面培捏成了一個個形象生動的花果。添上彩筆,加上花蕊,竟成了繽紛絕艷的英蓉,加上翎毛,便成了張口喇啾的喜鵲,添上鱗甲,勾上眼睛,恍若又成了活跳跳的錦鯉。
這樁差事好玩又有得吃,三個丫頭在旁幫得很起勁,灑了一地的麵粉,也不知道究竟是做得多,還是玩得多。接著是海棠婆婆,她自花園裡採來一把風仙花,攢碎花瓣唐成紅柏艷的汁液幫三個丫頭染指甲,今兒是女兒節,三個丫頭成了主角,三個婆婆都投生孩子,直將三個女娃兒當成了寶。
「真好玩!真好玩!」薔絲又叫又眺,兩手伸得老遠,就怕碰壞了指甲上的風仙汁,臉上是興奮的光芒,
「要能天天過七夕那該多好!」
「是呀!」琉陽也被感染了過節的興奮,朦朧的眼
眸是多愁的心思,「這樣的話,牛郎和織女就可以天天見面了。」
依姣輕哼不做聲。
「幹嗎不說話,「薔絲推推依姣,紅艷艷的魔爪威脅似的抵近她脖下,「不同意嗎?」
「過節累人,麻煩!」依墳不帶勁,「牛郎和織女若真的不再一年一會,這個故事肯定也不再吸引人了。」
「為什麼?」薔絲不解。
「因為接下來他們就會不斷為柴米油鹽、為孩子瑣事爭吵,看著對方變老變醜,一直到所有曾經吸引過彼此的優點消耗殆盡為止。」依姣噪音淡漠卻悅耳,她的聲音向來有種感人的魅力,即使在她陳述殘酷的現實時,她話不多,卻往往說的很實在。
「饋世嫉俗!」苔絲不苟同,「你娘就是有這種想法才會離開你爹的嗎?」
「甘蕾絲!」依姣漲紅了臉,她的娘親是她的忌諱,向來不許人提。
「薔絲,別說了!」琉陽插入兩人之間,一手擋一個。
「幹嗎不許人提,都這麼多年了。」薔絲不認為自己有錯。
「娃娃們!」出聲打斷兩人即將爆發衝突的是玉簪婆婆,她端了盆水放到方幾上;拍拍掌, 「都過來漂針。」
「頭們暫拋蛆齲,互瞪一眼來到水盆邊。
「怎麼玩?」薔絲興致勃勃,眼看著就要將手泡到水裡面玩了。
「不是玩,」玉譬婆婆糾正她,自懷中手巾裡小心地取出三枚繡花針,「藉著日頭,咱們可以在生了水膜的孟水上漂針試巧,待會兒,你們輪流將自己選好的繡花針放入水裡。」
「然後呢?」薔絲興致勃勃地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