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天哥哥,」靈兒巧笑踱近他,一雙柔荑水蛇似地纏著他頸項,笑道:「是你答應陪我玩的,可不許反悔!」
謝嘯天也笑了,柔聲道:「在妹子跟前,我何時出爾反爾過?」話未盡,靈兒右手倏然靈動,攻向他身子,因為身子半掩,下頭人只看見她的投懷送抱,卻看不見她猛然攻擊的手勢。
「左肩『中府』、右肋『靈虛』、前胸『巨闕』、腹下『衝門』?!」謝嘯天臉上笑容不減,俯下頭情話似在她耳畔低喃的言語,卻讓靈兒的手勢戛然驟止,這傢伙口中所說四大穴門正是她此刻正要擊下的,需知四大穴若同時遭受重創,氣血攻心命難保,何以他竟還能如此毫不在意?
靈兒其實並未動殺機,只是想先制住他再來逼他放人罷了,這會兒,見他胸有成竹,她反倒躊躇了。
「奇怪我何以不怕死嗎?」謝嘯天的鼻息在靈兒耳際騷動著,「因為只要我一死便會有人要陪我一塊兒喪命,而且是三條命,這場交易,並不吃虧!」
靈兒寒著瞳,不發一語。
謝嘯天由懷中取出兩罐瓷瓶和一撮髮束。
「瓶裡是兩個老東西的魂魄,我用了密咒,除了我,誰也打不開,你若想要,送你無妨,反正你也開不得.」聳聳肩,他將瓷瓶塞入愣著身子的靈兒手心裡,「捉牢點,瓶子若碎了,兩個老鬼這一輩子就得變成個傻子了。」
謝嘯天還是在笑,但這會兒卻笑得更加得意了。
「至於這髮束,你是靈狐,該嗅得出,這正是你心上人的頭髮,是我耗費了不少精神才在他書齋及寢居裡採集到的。」
「你想做什麼?」靈兒開了口,靖淡淡的語氣。
「很簡單,這撮發上我已種下『生死符』,這符有多毒多辣你心底該有數,那傢伙生死已然操縱在我手裡,讓我想想,該是用『腸穿肚爛』法讓他延著口氣等死?還是用『頭顱爆裂』法一次解決呢?」
謝嘯天神情困擾,搖搖頭道:「這事兒當真令人為難至極,我得想想再決定,說不定還能想出些更加絕妙殘酷的新招數。」
靈兒一個翻手至謝嘯天手中奪過髮束,卻見他毫不為意,淺笑盈盈道:「好妹子,想要,吩咐一聲就是了,何須用搶?我那兒還有很多呢!」
靈兒冷睇著他,夜風沁涼,兩人矗在簷頂,原本各自紛飛的髮絲被風拂掠得幾乎都要纏弄在一起了。
「你鬥不過我的,」謝嘯天冷冷道:「不因法力高低,是因為你的心裡已然有了羈絆,再也無法從心所欲,這一戰,你……」他輕哼了聲,「一開始,便注定要輸!」
良久後,她終於開了口,冰冷冷的聲音。「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笑了,眼中綻著獸一般的光芒,「你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
「我答應跟你走!」靈兒呆滯著聲音,「離開前,我要你將此處恢復平靜,包括方氏二老、包括這座府第、包括毀掉那道『生死符』!」
「這事兒容易。」謝嘯天自靈兒手中接回瓷瓶,喃喃唸咒,瓶口本塞自動噴起,不多時,兩縷白茫茫煙氣飛出,旋了兩圈便往底下大屋裡鑽去。
「我已遵守了一半的約定,剩下的,就得看你的表現了。」
「我與他分屬異族,這段情……」靈兒輕著聲音,細若蚊鳴,「早該斬除,我的離去,對他或許會是好事。」
再抬起頭時,靈兒竟然笑了,只是那雙美目深處,漾著闃晦。
「嘯天哥,方才打得累,身子乏力,你可願意抱我一程,去向故人話別?」
「榮幸之至!」謝嘯天朗笑,這種忙他相當樂意。
一個傾身他將纖巧的靈兒抱在懷中,輕靈躍動,幾個鵠起來到牆垣外站定,那兒,正杵著芸娘、墨竹及翩翩,和個鐵青著臉的方拓儒!
「到這兒便成了,謝謝你,嘯天哥!」靈兒滑出他懷中,笑語晏晏,「這樣賴著你,別人搞不清楚,會以為我受了傷呢!」
款步趨向方拓儒,靈兒掛著笑,「書獃,你氣色不好,要多保重,我來……是想同你說一聲,」她停了笑,認真著語氣,「我得走了,同嘯天哥一道兒離去。」
「靈兒!」無視於謝嘯天眸中寒芒,方拓儒用力捉住靈兒的手,聲音低沉,「為什麼?」
「什麼叫為什麼?」靈兒還是笑著,「我已陪你取得功名,欠你的該清了。」
「旁債不計,我問的是……」方拓儒粗嘎著嗓音,「情債!」
「書獃!」靈兒咯咯顫笑,即使他的手擰得她好疼,即使他的眼瞅得她好痛,她依然維持笑。
「從頭至尾,是你心甘情願愛我,我可沒向你討取,是你說的,在我體內畢竟存有狐媚本性。」
「就像這會兒,我心巳變,」她淺笑,話語卻殘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已然比不上個剛猛有力的男人吸引我了。」
「靈兒,」對於她的話,他置若罔聞,一徑語音沉重,「是為了我爹娘?還是,在他手上握有更能夠威脅你的東西?」
「方少爺真有想像力!」靈兒巧勁一施,掙脫方拓儒的手,她得離開了,頭一回,她感覺到「笑」也是件累人的事情。
「我已同嘯天哥問了清楚,與你爹娘的事情純屑誤會,兩位老人家這會兒該已在屋裡候著你了,我的離去純粹只是因為我想離開,想跟著嘯天哥,僅此而已。」
靈兒將翩翩帶到一旁,「翩翩,回來時就該告訴你了,卻一直被旁的事情纏著,你的事我稟了娘娘,你乖巧且從未傷過人,遊蕩這許久也該結束了,隔鄰伏牛村裡,那個賣豆腐的王三,他家婆於會在下個月初十產個女娃兒,娘娘允了,讓你去投胎,你…
靈兒握緊翩翩的手,「叮得好好把握!」
「小姐!」翩翩沱了淚,」翩翩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才好,您的恩情,翩翩會永遠記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