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御醫!」擇梧老早就摸清她的脾性,轉頭睇看著身後的白髮老人。
「老臣在。」白髮老人揖首。
「把若緹受傷的情況誠實說來。」
御醫無可奈何,只得報告道:「若緹小姐的眼睛受了粉末攻擊,老臣已經幫她仔細清洗過,至於腹部的傷……」
御醫的話還沒有說完,衣領就被擇梧提得老高。「你說什麼?她的腹部還受了傷?」
「是……是的,若緹小姐必須好好的休息一陣子,休養身體。」他咳了兩聲,終於把話給說完了。
擇梧聽完報告之後,馬上放開御醫,讓他差一點跌坐在地上。
他回頭看著若緹專注睇視著他的神情,他的心竟然猛跳,令他霎時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把頭轉開。
「若緹,我馬上叫侍女們來送你回房休息。」說完,腳步頓了一下,擇梧突地神情肅然問道:「告訴我,是誰傷了你的?」他一定要那個人付出代價。
「東王殿下不必擔心,那傷了若緹的人已經被遣出東之國,不會再回來了。」她聽見自己有氣無力的說道。
但擇梧並不滿意,他要那傷了若緹的人受苦。走出御醫的偏殿之後,他立刻下令去找到那個大塊頭,廢去他身上所有的魔法和功夫。
第四章
三天後,擇梧瞞著若緹到西之國去了。
出發的前一夜,擇梧隱忍不住偷偷的探視過,由於若緹已入睡,因此不知道擇梧曾佇足她的床前,令他為自己愈來愈理不清楚的感覺和愛意而皺眉傷神。
想不到東王擇梧一向瀟灑,竟也有如此困擾的時候,因此他需要找一個地方深思,所以他離開了。
若緹只知道,擇梧除了她受傷那天曾經來探望過,就不曾來找過她、看過她了。
為此,她煩惱甚久,不知擇梧竟是為了理清兩人的感情問題而遠離。
翌日,當若緹得知擇梧離宮,她在自己的房裡不禁落淚了。
她不明白為何擇梧又斷然選擇不讓她跟隨,這使得她哭得肝腸寸斷,紅腫了一雙天藍色的美目。
情是傷人的嗎?那麼為何她又感到甜蜜、溫暖呢?她不明白,想不清、理不斷,這情是惱人的。
她無力的趴在窗台邊,迎著帶有淡淡花香的風,眉頭仍為了擇梧的刻意遠離而深鎖。
突地,一句話打進了她飛遠的思潮。
「你在想些什麼?」
一道黑色的人影突地由旁邊飛掠過來,定定的站在她的眼前,帶著一張微笑但不太正經的俊臉,瞧著她道。
若緹心一驚,怔愣了下,在知道他是誰後,隨即給他一個笑顏。「是你啊!哲羅爾。」
黑衣人就是當日救若緹一命的恩人——哲羅爾。
擇梧得知是他救了若緹後,立即受到賞識,並且在隔日補辦的比試大會中拔得頭籌,當下被擇梧封官,披上官袍進宮裡做事。
哲羅爾是一個看來散漫、不務正事,其實十分聰明伶俐的男人,他不愛拿身份和階級去壓人,因此才走馬上任,就獲得大部分人的喜愛,成了東之殿裡除若緹之外,下屬們最想跟隨共事的主子。
「是我呀!不然還會有誰在工作時間來看你啊?」
哲羅爾嘻笑著,和若緹說話的口氣,宛如兩個相識已久的朋友。
「是啊!偌大的東之殿裡,還有誰比你更會躲事?」
哲羅爾這位「水昆兄」摸魚摸得厲害,但他的人際手腕很好,做起事來又乾脆俐落,因此沒有人會抱怨他偷懶,反而欽佩起他能人善用,八面玲瓏。
「好了!你就別糗我,淨說我躲事來著,那真的很難聽耶!」
他老兄一臉無辜又哀怨的看著她,弄得她一掃方纔的悲傷,露齒一笑。
「好,我不說就是了。」若緹答應道。「你不進來坐坐嗎?」
「好啊!」
說罷,若緹讓身,他跳進她的房間裡,替自己找了張舒適的椅子坐下。
「你知道嗎?」坐好身子,他突然提問。
「什麼?」若緹仍是靠在窗台邊坐著。
「東王殿下一大早到西之國去了,我以為身為東王殿下的帶劍侍女,你也會跟去呢!卻發現你根本沒有去,嚇了我一跳。」
哲羅爾注視了若緹半晌,突然想起自己的過去,這令他打破沉靜說道:「你應該告訴他的。」
若緹聞言後,驚懼的轉過身去。
他知道了什麼?為何他會如此說呢?
羅哲爾聳聳肩,笑了笑。「你不要那麼緊張好嗎?是我自己這幾天的觀察,其他人並不知道。」
若緹深吸了口氣,瞪大了眼睛。
他……他知道她愛著擇梧?他真的知道。
是啊!他如此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猜不出來,這三天以來,她都在想著誰、盼著誰呀?怎麼可能不明白。
「是嗎?」她苦笑的說道。
就如果東王殿下不是那麼討厭她的話,或許有人會將她的愛慕當一回事,進而告訴他。
像是北王風翊、西後雪苓……他們不都在撮合她和擇梧,只是擇梧都推說:「拜託,請你們不要那麼雞婆好嗎?誰要娶她呀!她不過是一個沒有身份、地位,又沒有高貴血統的帶劍侍女罷了,你們饒了我好嗎?」
她永遠記得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心碎得如同雪花片片,又冷、又淒楚的往下飄零。
那雖然已是許久以前的事情,她仍然謹記在心,並且開始隱瞞自己愈來愈無法躲藏的愛意,只敢在遠處注視著他。
誰知道,僅是注視而已,也被哲羅爾給察覺了。
見若緹蒼白、痛苦了一張臉,哲羅爾再度說道:「你應該告訴他。」他只有這句忠告可以給她。
只因他以前也曾跟愛錯身而過,至今依然悔不當初。
「告訴了他,然後呢?被他嘲笑、責罵,然後一輩子不得回他的身邊,是嗎?」她頓時狂亂的喊道。
根本沒有人知道她的苦楚。雖說她和東王的手足們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但永遠有著階級之分,這種壓力和痛苦是他們無法體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