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成熟的人不會因為八百年前的事情記恨於心,不會把私事帶進公事,而她化羽琉已經二十六歲了,正值過期商品大賤賣的情況,早過了賣弄千金小姐脾氣的青澀年齡,站在皇溯衍面前的她,是個對工作充滿信心的頂尖好手。
能夠成為圓滿意客服中心四大紅牌之一,可不是浪得虛名。
是的,基於公司給予她的自信,她當然得不負公司對她的期盼,無論她的委託人要求她做出多麼不合理的事,在不違背合約的前提下,她都必須予以最佳的配合度,但是……
不過是參加宴會罷了,她需要穿成這個樣子嗎?
淺金色的貼身小禮服,不僅袒胸露背,還露肚臍,這貼身的小禮服裙長只夠遮去她的俏臀。儘管披了一件貂皮披巾,她仍不斷地戰慄,不是因為天氣過凍,而是因為她很火!
天氣很冷,而車內卻十分溫暖,甚至可以說是帶點火藥味,隱隱有燎原大火的燥熱滋生。
化羽琉寒著一張精雕細琢的粉臉,緊抿著那抹上了粉金色的誘人唇辦。
水靈靈的眸子充滿生氣地瞪著坐在她身旁,一直不斷打著電話,一副忙得不可開交模樣的皇溯衍,聽著他自然卻又曖昧的話語,不禁又翻了翻白眼。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跟對方談什麼,但是她可以確定,談的絕對不會是公事,至少她還沒看過有哪一個大老闆會用這種語氣和態度在談生意的。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就覺得很刺耳。
然而睇著他臉上那溫柔又無害的表情,思緒卻總是無法克制地跳躍到八年前;惟一沒變的便是這張笑臉吧!但是變的是在這個笑容底下的「品質」。
瞧他穿著一襲筆挺的黑色鑲金線兩件式西裝,略長的髮絲也全數以發膠抹到腦後,露出一張五官分明的俊臉;而那優雅慵懶的氣息、那低柔繾綣的低語、那勾魂攝魄的眉眼……
「怎麼,愛上我了?」皇溯衍笑得不懷好意地收起行動電話。
「你想太多了。」化羽琉眉一挑,輕蔑寫滿了整張惑魂的粉臉。表面上,她彷彿不為所動,但是實際上,她的心跳得快要竄出胸口;倘若不是因為她已有了心理準備,只怕……
「是嗎?我以為經過電梯事件後,我們早已經盡釋前嫌,可以再續前緣了。」他仍是笑著,勾魂不已。
「你真的想太多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撇嘴道:「那都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我已經不記得,你也可以忘了。如今我們兩個人坐在這輛加長型的凱迪拉克上頭,為的不過是公事,是我們之間的合約;而我們的合作,只在這一個月內,不管成不成功,我想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記得,不要把我帶進你制式的邏輯中,因為我身在常理之外。」
這是永遠不會更改的事,而且她也不認為這樣的想法有誤。然而最可惡的是,他好像忘了他已經是有家室的人,忘了在他溫馨的家裡頭有個美麗的老婆正在等待他回家。
「我想很難如你的意。」他仍是勾著誘人的笑。「那麼深刻的愛,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是相當刻骨銘心的一段,怎麼可能在八年後忘得一乾二淨,忘得沒有半絲情分存在?羽琉,你在騙我,對不對?」
皇溯衍靠她靠得很近,在寬敞的後車座裡,化羽琉抿緊了粉嫩的唇,撇過眼去,壓根兒不願正視他。
「皇先生,已經事隔八年了,那時候的我犯下一個錯,你也犯下一個錯;而八年後,你已經結婚了,我也得到我想要的平靜日子,難道你不認為把兩個人的關係擺在合作上頭,你繼續當你的總裁,我繼續扮演我的秘書,這樣不是很好嗎?」她歎了一口氣,水眸看向遠處,然而說話的語氣卻是堅定不已,彷彿是打從心底對自己起誓般。
「你在欺騙自己嗎?羽琉。」他笑得不羈而放蕩,長指勾上她尖細的下巴,強迫她迎視自己。「你對我餘情未了,難道你以為我感受不到?」
人的感情一旦經歷過那般激烈的風雨,怎麼可能說忘就忘?至少還會殘留那麼一丁點餘情,只要讓他在她眼裡找出那一抹她刻意壓抑的痕跡,哪怕是死灰,他一樣可以點出熊熊大火。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感受到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你的錯覺。」她下意識地閃躲著他咄咄逼人的魅眸。「更何況,你所犯下的錯,不管你是不是有家室,我都不會原諒你,所以請讓我倆之間只存著公事,好嗎?」
「我的妻子不是問題,反倒是你口中所說的錯,是指我當年的不告而別嗎?」他挑了挑眉,莫測高深地斂去迷人的笑。「你應該知道我為何不告而別,但是如果你還是怪罪我,我可以道歉。」
「不需要,因為有些事情只要一過時限,道歉就沒有意義了。」她苦笑著,下意識地摸著平坦的小腹。
其實她很想問他,為何當年他認祖歸宗時,連告知她那麼一點時間都湊不出來?但是一旦問出口,彷彿她真的很在意他。
她不想給他錯覺,也不想告訴他,那時候她在家裡足足等他等了一年,然而卻等不到他,只等到糾纏她整整一年的噩夢。
「連道歉都有時限?」他也跟著苦笑。
「是啊!」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都沒有出現,如今再談這些為時已晚,也補償不了;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皇先生,飯店到了,我們是不是該下車了?」
她適時地轉開話題,似笑非笑地睇向車窗外。
「我們下車吧,羽琉。」他不甚在意地在她的粉臉上輕啄一下,在她來不及反擊之前立即下車,再晃過車頭,來到她的車門邊,斯文地為她開了門,像個人模人樣的紳士,牽著她下車。
化羽琉睇了他一眼,跟著他走進大廳會場,冰臉上更加寒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