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次的掙扎之下,還是吃力地睜開了雙眼,程娟眨了幾下眼皮,以適應周圍的光線,隨即,她轉頭望著自己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窄小的房間,但佈置得非常乾淨簡單。她才想起身,但全身骨頭傳來的疼痛酸軟感,讓她呻吟地放棄,躺平在床上。
她到底在什麼地方?記得她當時是翻車了,然後似乎是直落下山崖,跌入了水裡,結果是繼春奮力地敲破了車窗,和她逃出了車子,但又因河流的速度又急又快,她在慌亂之下,喝了好幾口水,差點溺死,後來還因水流太急,自己和繼春被衝散了,而她一路被水沖流,好不容易死命地游到一處河岸邊,然後就喪失所有意識了。
而現在她卻躺在一個小房間內,莫非——自己是被人救了。
「你醒啦!」一陣低柔的詢問聲,從剛開啟的房門口響起。
程娟轉眼望去,是一個年約六十開來的老婦人,笑瞇瞇的一張臉,緩步地走到床邊。
「這裡是哪裡?」程娟立即問出心裡的問號。
「這裡是我家。」老婦人微弓的身子,顯出她的老態,她以和藹親切的語氣說著,「你昏迷在河邊,是附近幾個男生發現你,把你抬到我丈夫的診所,後來看你病情還穩定,只是有幾處割傷、撞傷,所以就再托那幾個男生,把你抬回我們家了,不然,我丈夫的診所大小,沒法子讓你躺在那裡太多天的。」
原來如此。程娟聽著老婦人的話,解除了心裡的一些疑問,但隨即宋繼春的身影閃進她的腦海之中。
「對了,那你們有沒有救到另一個人?」她急急地問著,很擔憂宋繼春的下落,希望他也能像自己一般幸運,遭人所救。
「另一個人?」老婦人灰白的眉頭一攏,「你是說另一個男孩子是吧?」
「你們有救到他?」老掃人的話可讓程娟喜出望外,一顆壓在心頭的大石也逐漸放下。
「他昏倒在河的另一端去了。」老婦人笑著回答,「害得他們那一群年輕小伙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人從對岸給救了回來呢。」
「真的?」聽到這樣的回答,程娟原本軟弱無力的眼神閃出了一絲的光彩,「他在哪裡?」強忍著身上傳來的劇痛,她硬是吃力地起身,想要下床去看看宋繼春。
「你先別這麼急,你身體還很虛弱哪。」老婦人勸阻著程娟下床。
「沒關係的。」程娟皺著一張臉,「我可以的。」還擠出了一絲的微笑,表示自己真的沒事。
看她這般堅持與急切,老婦人本還有話要說,卻停止下來,點點頭,「好吧。」
伸手扶著顯得身子不太穩的程娟,「我帶你去。」說著,便扶著程娟慢慢地走出房間。
來到了隔壁的房間,程娟望著床上躺著的人,她整個人瞬間傻困住了。
躺在床上的人不是繼春,而是司機啊!
「天——」她張大了嘴,卻只能低低地喊出聲音來,剛才放下的一顆心,此時全糾絞在一起,痛得她眼中溢出了淚水。
「你怎麼了?」老婦人很快地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光,關心地問著。
「他不是繼春——」程娟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天啊!那繼春呢?!他到哪裡去了?!難道他……用力地搖著頭,她不敢想像宋繼春會遭到什麼惡運,但是當時水流得那麼急,如果他沒有衝上岸的被人所救,那他此刻的後果……她真的是不敢去猜想。
傷心的淚水止不住地狂奔而下,雖然很不想去面對那一個殘酷的事實,但是大腦裡傳達的訊息,卻又讓自己擺脫不了這個結局。
「繼春……」她哽咽著,整個人受不住地趴在老婦人的肩上,失聲痛哭。
失去了繼春,永遠再也見不到他……她的心好痛、好痛哪!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連氣都差點換不過來。
「程娟。」這時,房門口傳來一個輕柔的呼喚聲。
程娟一聽到這聲叫喚,整個身子一僵。這個聲音好熟、好熟……猛一抬頭,只見映入自己眼簾視線中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繼——春?!」不是自己眼花的幻覺吧?真的是繼春嗎?
宋繼春兩手撐著枴杖,凝視著程娟那雙哭紅的雙眼,他的心莫名地一緊。
「繼春……」想證明自己是活在真實的世界裡,程娟站直了身子,走到宋繼春的面前,伸手撫摸他的臉,「你的臉有體溫,是、是熱的……」她哽咽著說。繼春沒有死,他真的沒死,他活得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傻瓜,我當然是有體溫的,我沒有死啊。」聽著程娟微顯傻氣的話,宋繼春露出了微笑,輕且溫柔地說,「你這個傻瓜。」他現在可明白,為何自己一走過來,便看見程娟哭得那麼傷心,她一定以為他死了。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在生死邊緣的掙扎後,還是能再和繼春相逢,這種開心真的是無法形容的。「繼春!」程娟一把撲進了宋繼春寬實溫暖的胸懷裡,緊緊地抱住他,不敢放手。
宋繼春差點被程娟衝進懷裡的力量給撞退腳步,感受到懷裡人兒哭泣的抽搐,他知道她又哭了。
但是相信她現在是為了看到自己沒事,站在她面前而開心得哭泣。
「好了,沒事了。」他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慰著她。
程娟的淚水並沒有因為宋繼春的安慰而收緩下來,她只是藉著淚水,來發洩出翻車落水,差點溺死的那種死裡求生的恐懼。
宋繼春從她全身微微的發顫,他能體會得到她此時的心境,於是也沒有再安慰她,只是任由她在自己懷裡哭泣,任憑她將自己的衣服哭濕一大片。
☆☆☆
宋瑞東靜靜地坐在自己房間的小客廳裡,一動也不動地坐了兩個多小時了。
父親因為長年以來的心臟病,突然猝發過世,已經夠讓自己傷心了,現在——連疼愛自己的二哥,也因為車禍亡故,在短短的一個禮拜之內,失去了兩個至親,他心中的悲慟是無以復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