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在想什麼。」東山道也小心翼翼,而且輕手地將手中的報紙,順著上面原有的折痕折好,像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般,「我只是想找出兇手。」
「我知道你想找出兇手。」拓村澤明點點頭,他能夠瞭解這個從小一起長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的想法,「但是,你也盡力了,這三年來,你不時日本、英國來回跑,台灣那邊你也跑了好幾趟,你該做的都做了,但是,始終沒有頭緒,事隔這麼久了,要找出兇手的機率,是愈來愈渺茫。」他好言好語的勸告,出發點是希望道也放棄追查兇手的念頭。
東山道也聽得出來他話中的隱含之意,眼中沉斂地閃過一絲不贊成,「我不會放棄。」說什麼自己也不可能放棄的。他在心中立著誓。
「唉!」拓村澤明故意大大的哀歎一口氣,「真是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堅持不放棄?要查也是他們英國刑警,還有龍盤會那些人去查,關你這位堂堂鬼朝會的邪神啥事啊?」
抿著唇,東山道也沒有反駁他的話,「是不關我的事。」
「既然不關你的事,你做什麼要這麼積極去查,而且一副查不到兇手、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就絕不罷手的態度?」這是他三年來始終想不透的一點。道也為什麼要這麼堅決不放棄?這其中一定有一個非常大的原因存在。
只是這個原因到底是什麼?
東山道也沉默了,滿腦子全浮現著冷若嵐潑辣的身影。
拓村澤明蹙緊眉,見東山道也又是一副陷人沉思的神情,他長吁了口氣,「道也,我發覺你自從三年前發生這件事之後,似乎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很坦承地說出自己的內心話。
「是嗎?」東山道也有意無意地回了他的話。
「難道不是嗎?」拓村澤明反問回去。對於好兄弟的這個轉變,他是很真心地在關心著,「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知道他是真的關心自己,東山道也只是回以一個幾不可見的微笑,「放心吧,我沒事的。」
「我不相信你是真的沒事,你只是不肯說出來罷了。」自己太瞭解這個兄弟的性子了,他天生沉穩內斂,可以說是一個悶葫蘆,有什麼事總往心底擱,對誰都不願意說。
然而,這一次事情大條了。因為他沉穩內斂的神情,總在提起三年前那件婚禮慘劇時,而覆上一層淡淡的傷痛,還有一股無法抹去的肅殺之氣。
老天!到底是為什麼道也會有這種情緒反應出現?那天婚禮上被殺死的人,全跟他沒有任何關係,除了那位新娘──冷若嵐之外。而她是自己和道也曾共同出人生死的朋友。
道也是為了那個智障兒嗎?這是他這三年來,惟一可以找出的一個較合理的原因。只是有這個必要嗎?智障兒只不過是一個他們再普通不過的朋友了,有必要為了她一個人,而死也不願意放棄追查殺人兇手的念頭,甚至還起了殺意?
這實在令他費解,想破腦袋也理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來。
「既然你知道我不願意說,你就別再追問我這些原因了。」這次,換東山道也出聲,喚回拓村澤明的沉思。
拓村澤明揮揮手,歎口氣,「唉!算了,懶得再去問你了,反正你這人是如果不肯說,就算我急死、氣死,你也不會吐出半個字來的。」他真的得放棄再追問了,不然以道也這種沉斂溫吞的性子,絕對會把自己急躁的性子給逼到崩潰的。
拓村澤明這樣的話語,卻換來東山道也的淺淡笑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他轉了一個話題。
「沒什麼事。」換了話題之後,拓村澤明的神情也鬆緩下來,「只是沒事過來這裡晃晃。」
東山道也輕頷了下首,「希芝還好吧?」
「還好。只是被小孩過盛的精力給弄得快瘋了罷了。」
「是嗎?」東山道也的眼睛微微一瞇,隱約透出些許笑意,「好一陣子沒看到川巳和悅子這兩個小鬼了。」提到拓村澤明的一對雙胞胎兒女,他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一些。
「唉,」拓村澤明哀歎一口氣,癱進東山道也身邊的沙發,「你不知道那兩個小鬼精力有多旺盛,吵得我這個做爹的也快舉白旗投降了!」雖是埋怨的話語,但他的眼中、臉上,卻是佈滿了有子萬事足的幸福、滿足的笑。
「小孩子精力旺盛是件好事。」東山道也將右腿優雅地疊放到左腿上,顯得十分優閒,他伸手拍拍拓村澤明的肩頭,「難道你希望他們整天安安靜靜、不哭不鬧也不愛玩嗎?」
「若是他們這樣安靜,我和希芝也會擔心死的。」
「這就對了。」東山道也停頓了一下,「改天有時間,我去看看這兩個小鬼。」
「乾脆就敲定這禮拜六晚上吧!」拓村澤明很快地替他作了一個決定,「到時我叫希芝做些好吃的菜,準備好酒,咱們兄弟倆好久沒有好好在一起吃個飯、喝個小酒了。」
聽著拓村澤明這攻建議,東山道也也沒有什麼異議。他點點頭,「好吧!就這個禮拜六晚上,我要去你那兒之前,會再撥通電話給你。」
「就這麼說定了!」
東京的街道,在夜幕籠罩大地之後,依舊熱鬧非凡,每一處街道都可以看得到人群穿梭、車水馬龍的景象,還有霓虹燈在其中閃爍、點綴,看起來和台北的繁華夜晚是不相上下,感覺就是一處不夜城。
東山道也隨意在一處熱鬧的食堂,叫了一份海鮮蓋飯,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靜靜地吃起他的晚餐,無視於周圍喧鬧的談笑說話聲,他給人的感覺像是不屬於這裡,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極吵鬧的喧嘩聲響起。
「小妹妹,我拜託你,我這裡不是慈善機構。」老闆的不悅聲音,從東山道也的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