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渲對於他的放棄宣言該覺得開心的,但她並沒有。在他走後沒多久,她是怎麼也無法再專注於書本上,索性收拾起書本出了圖書館。
午後的陽光真是炙人肌膚,她盡量往樹蔭底下走。原本想要丟了的字條,竟平穩地收在課本中。
說不出該開心或是難過,反正她此刻就是靜不下心來。為了一張便條紙,她的心好像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滿似的。
霍槐恩與展若渲之間的事似乎在校園中平寂了下來,不過霍槐恩的精采戀情卻一出一出繼續上演著。
一大早,若渲才剛進入教室,便有人前來對她說:「你和霍槐恩分手了?」「沒錯,你的消息也真靈通。」若渲並不因而有所隱瞞。
太快了吧!才昨天下午的事,她都還來不及對好友提及,怎麼外人全知道了?這叫伶蓉知道了,不拆了她的骨頭才怪。
在同學的澄清之下,她才知——「不,是企管系又傳出佳音了。」
「企管系?」霍槐恩是企管系的沒錯,不過——「對,霍帥哥又另結新歡了,這回是理學院的展盈儷,聽說她還是你的堂妹,對不對?」
盈儷手腳也真快,昨天中午才問她,現在便與他搭上了,看來兩人是趕搭快速車。不過也無妨,她不愛他,而盈儷愛他,現在他又與她湊在一塊,各得所愛也算是一樁美事。「那真恭喜我堂妹了。」
她一副不關我半點事的神情令外人不禁懷疑:霍帥哥到底有沒有追上刀疤美人展若渲?
咦?耳根子清靜了不少,她也樂得輕鬆快活,又回復到原先無事一身輕的日子了。只要和霍槐恩劃清界線,校園內再也傳不出她的蜚短流長了吧?她如意算盤打得快,偏偏事實卻常是與願違的。
一大早,若渲起程返回展家,心情可真是五味雜陳。
一方面是瞪別已久的展家每一份子,早先對她造成的壓力令她不適;二來是她的堂哥展肅峰,才是讓她不自在的根源。
如果沒有那件兇案的發生,若渲相信,這個家會是令人稱羨的;而今日,家不再是她的,早在叔叔進駐之後,若渲反成了寄人籬下的小孤女。
多少年來,若渲得忍受外界的指指點點以及不堪入耳的流亡;她居住的地方,也成了鄰人說閒話的目標。有人危言聳聽——那房子夜半時分看得到展家男女主人的陰魂飄動。也有人繪聲繪影展家主人的臨終惡行將會重演。說得真真確確的,連若渲這個當事人——死裡逃生的人都未曾目擊過的事情,鄰人們可比她還清楚。
盈儷就曾為了這些流言而哭鬧不休,而宛月嬸嬸則如同看戲似的,眼神不時向若渲昭告著:「我倒要看看,死了的人還能搞出什麼把戲來。」
也因嬸嬸的過於自信,若渲總會有事無事地夜半游凶房,並蓄著長髮著白衫,比個孤魂野鬼更駭人。
若渲厭惡那些無稽之談,尤其對宛月那種人,對待已故的兄嫂如此的不敬。若渲更不想如她的意,她叫若渲往東,若渲偏往西,她曾厲令若渲剪去那頭「晦發」,若渲更是抵死不從。兩人上演了好幾年追逐戰,若渲累了,逃出展家才是她喘息的良策。當她棄守展家宅子之時,也代表她放棄了爭了數年的不平之冤……
每每踏入展家這宅子,若渲的心情便沉重了起來。
「我回來了。」
她一進門,便對展家成員打招呼。也許是她太專注於回憶當中,竟忽略了門口多出來一雙鞋。
展立岳先是第一位站起來迎接她的人。「若渲,你回來了。」
「嗯。」她對待叔叔一家人,一直是不冷不熱的。也許是長久以來對他們這一家人的印象都不怎麼親切的緣故吧。
「若渲,盈儷帶了個外人回來,你千萬別介意。」
「不會的,她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會沒朋友,我無所謂的。」時值午餐時間,故大伙全在餐廳等她。
「先來吃飯吧。」
「好。」當她踏入餐廳,赫然發現霍槐恩竟然也在座。她的確嚇了一跳,不過她小小的異樣也只有盈儷及槐恩看出來。
盈儷對她說:「堂姊,槐恩,你認得的。」
若渲鎮定下來,只是簡單一句:「你好。」淡淡地帶過他們原先的關係。一頓飯下來,每個人各懷心思。
餐後則全移到了客廳。
宛月嬸嬸慇勤地對槐恩獻媚。女人總喜歡像他這種英俊挺拔的年輕男子,宛月也不例外。
「你叫槐恩呀——」
「媽,你叫他霍同學好不好,槐恩不是你這種年紀及身份該叫的。」
盈儷見母親展現媚態,十分地不滿。對女兒的男友,做母親的比女兒還慇勤地問候,這算什麼呀。
「盈儷,你太沒家教了,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媽,是你太不像話了——」
母女兩人險些鬧翻了。立岳出口阻止兩人再鬧笑話。
「好了沒,你們母女在外人面前爭什麼、吵什麼?」
宛月轉過身來。「你——」幸好,她還顧及面子問題,強按捺住火氣。不過若渲大概可以想像,待槐恩一走,立岳叔叔就慘了。
若渲問叔叔:「叔叔,叫我回來,有事嗎?」
這才是正題,宛月也不吵了,兩人瞄了瞄眼,立岳叔叔便說:「若渲,我們去書房談吧。」
又有事了,要不,絕不會到書房的。不過,她已不再是過去的展若造了,要談也有膽量與他們夫妻倆面對面。
「好,我們走吧。」
他們三人往書房移動,槐恩的目光也忘情地望向書房。
盈儷告訴他:「大概是又要叫她拿錢出來了。」
「拿錢?拿什麼錢?」
見他興趣盎然,盈儷告訴他:「其實你有所不知,我伯父,也就是若渲姊的父親,他侵佔了我爸的財產及公司,結果他們一家三口畏罪自殺,若渲姊的下顎有一道刀疤,你知道吧?」
「知道。
「那刀疤便是她爸爸要殺她時,她即時脫逃出來才留下來的。你都不知道,她其實是個可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