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代表的是漫遊、冒險。『戀人』的多采多姿、生活的樂趣。『正義』,各方面的平衡。而你問的,是課業。」面無表情的占卜師頓一下,伸手從一旁的牌堆中取下第四張紙牌,翻開。「藏在更後面的這一張,是『惡魔』。」
研究生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他不作聲,垂目注視著桌上的四張紙牌。
「喂!學弟,你話不要說一半!很不夠意思喔!」研究生嘀嘀咕咕:「你不是說我可以順利畢業嗎?你又拿另外一張牌出來做什麼?」
「賢者從未出現。」
「那是什麼意思?」
王書偉抬起頭,沒有表情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著眼前的人,似有深意。
從進來到現在,嘴巴一直沒有停過的研究生突然安靜下來,隱約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頭皮發麻。媽的!這個沒有表情的小子在看什麼?
然後,占卜師機械式地開口了,平板幽暗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最深處的詛咒:
「『愚者』、『戀人』、『正義』,三張正位的牌,卻和知識的追求沒有正面的相關。學長可以順利畢業,但是一開始的『愚者』從未改變。你沒有看清楚過自己的方向。所謂平衡的『正義』是敷衍的表象,真正的結局,在隱藏的『惡魔』。『惡魔』,代表缺乏毅力,沒有面對的勇氣,隨波逐流。你在這裡,只是想找一個可以正當逃避的借口,一種投機取巧的行為。」
求占者的臉色慘白一下,然後發紅。「媽的!我不是來聽你--」
「你很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體格壯碩的研究生一下子站起來,舉高拳頭,臉皮不善地抽搐著,似乎想要扁人。「靠!你再說啊!你再說啊!你不是很會說嗎?」
端整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看著眼前怒火中燒的人,沉默的眼彷如最冷酷的隱者,袖手旁觀著愚昧世人的命運際會,而這一切的結局悲涼,一概與他無關。
舉高的拳頭發著抖,然後,一聲哽嗆,發紅的臉又轉回慘白。「算了!老子不跟你計較!什麼鬼占卜研究社?我去你媽的擔擔面!」
發洩完,研究生轉過頭,大跨步,似乎打算馬上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學長。」
研究生停下腳步,發紅的眼角隱約噙著淚光。「媽的!你還要說什麼?小心我真的扁你!」
「……你忘了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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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幫妳解牌吧。」
她看著這樣說的好友,懷疑地皺起眉頭:「映紅,妳根本不會占卜吧?」
身為模範幽靈社員,孫映紅參與社團活動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不要說是深入瞭解任何一種的占卜規則了。
之所以會那樣說,完全是因為她這個臨陣脫逃的魔女一直躲在寢室裡,不肯出來面對現實;而代替鎮社魔女在攤位上掌理命運之輪的人,是王書偉,那個占卜研究社有史以來,公認最令人喪膽的天才咒殺--呃,占卜師。
占卜社的未來,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身為社慶的主辦人,孫映紅已然走投無路,只好親自胞回寢室來押她上陣。
短髮女孩臉上的笑容有些不穩。「不會啦,餘音,我看妳玩了這幾年塔羅牌,多少學會一點。人家不是說嗎?像不像三分樣。」
她懷疑地看映紅一眼。「我看還是算了,我出去就是了。再給書偉算下去,我怕莉秦永遠不會原諒我。」
「真的嗎?」原本應該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活動主辦人這下卻一點也不急,歪一下頭,好整以暇地在寢室地板上坐下來,一張一張整理手中的紙牌。「餘音,我覺得我們還是來算一下比較好。」
她歎氣。「映紅,妳什麼時候對占卜感興趣起來了?我們兩個都躲在這裡,攤位那邊怎麼辦?」
「蕭遠毅在攤位上,不會有問題的。」孫映紅指出,明亮的眼閃動。「而且這也不是占卜,是心理諮商。妳告訴過我的,不是嗎?」
「……心理諮商?」
「對啊,心理諮商。因為,就算我不懂占卜,我也知道妳這樣出去是不行的。『占卜社的魔女』這塊招牌,不可以就這樣砸掉。」孫映紅看著似乎還有所猶豫的魔女,慫恿著:「餘音,我們來抽三張牌吧。」
她不確定地瞥好友一眼,伸手到映紅的手中抽了三張牌。
「……這是『命運之輪』,代表的,呃,是命運。」完全不懂塔羅牌的短髮女孩努力看圖說故事:「然後這是……那個,餘音,這是什麼?『惡魔』?」
她歎氣。「這是『死神』,代表的是結束與開始。然後第三張是『戀人』,代表的是愛情。」
「那這就是好牌。」孫映紅心虛地縮一下脖子,然後繼續天花亂墜地胡扯:「這將書偉帶到妳的眼前,然後『死神』,呃,這張我們先跳過好了。啊!『戀人』,代表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這張牌代表一定會有好的結果。」
她看著信口雌黃的好友,半晌,突然笑了出來。「映紅,沒有人這樣解牌的啦!」
「餘音,妳不要笑啦!」好友扮個鬼臉,忍不住跟著笑。「妳要知道:我很努力了,我要是真的懂的話,就不會讓書偉上場去了。」
她看著好友手中的紙牌,笑意慢慢退去,消失在過去的邂逅、應該下定的決心,還有,愛情裡的不安與猜忌。
這些,她懂,她都知道。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她只是太過膽怯,不敢去面對自己的選擇。
映紅剛剛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她先前的心情,就算硬著頭皮上陣,也無法看見任何人的命運。
「……映紅,」靜默半晌,她歎口氣,低聲提問:「妳知道我為什麼一看到書偉就跑嗎?」
孫映紅眨眨眼睛。「因為妳喜歡書偉啊。」
她搖頭。「其實,書偉最近一直在找我,我知道,他好像想跟我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