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為什麼。
難道父母無法驕傲地將她介紹給朋友嗎?
天花板無法提供她任何解答,它只能無止無盡地,對她灑著細碎的櫻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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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作起來,不要害怕,已經發生過的事,你無法再改變……命運將驅策著你往前行……
綠洲合唱團的「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從喇叭裡流洩而出,BMW轉入仁愛路上,逐漸趨近主人居住的高級大樓。路燈與行道樹的枝葉相互交錯,光點篩落了一地,郎霈切到外側車道,準備彎進下一個路口的自家停車場。
一縷踽踽獨行的背影吸引了他的視線。
郎霈搖下車窗。
「鈴當?」真的是她!
「郎霈?真巧。」女孩偏過頭。
郎霈打量她半晌。「你是來找我的嗎?」
「仁愛路又不是只住了你一個人。」凌苳調整一下背包,繼續往前走。
「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他開著車慢慢跟在她旁邊。
「不用了,謝謝。」
「你要上哪兒去?」
「剛才去找一個朋友,結果他不在家,現在也不曉得要去哪裡,大概四處走走吧!」她的腳步連停都不停。
「上車,我送你回家,已經十一點半了。」他按開乘客座的車門鎖。
「不必了,謝謝。」她看不出任何想搭便車的意圖。
郎霈把車頭一轉,截住她的去路。
「最後問一次,要不要上車?再不上車我就走了。」
凌苳考慮了一會兒。
「我想上洗手間。」他家就是前面那棟樓了。
郎霈沒有立刻答應。
「算了,麥當勞或許還沒關,不打擾你了,晚安。」她把背包瀟灑地甩到另一側肩膀,繞過BMW繼續往前走。
「上來。」車門無聲打開。
她藏回一絲微笑,快手快腳地鑽上車。
「打擾五分鐘就好。」
郎霈確定後方沒有來車,方向盤一轉,駛回馬路上。
「倘若剛才沒有遇到我,你準備上哪兒鬼混?」
「不曉得,大概自己找家PUB喝悶酒吧!」郎先生,台北市說大不大,好歹也有兩百萬人口,你真的以為兩人不期而遇是這麼簡單的事嗎?
她說得輕描淡寫,卻引來郎霈的側目。看樣子這妮子今晚心情不太好。
回到他的住所,凌苳已經熟門熟路了,放下背包,自動往客用浴室走去。五分鐘後出來,廚房的微波爐正好叮的一響。
「哇,那是什麼東西?聞起來好香。」她抽抽鼻子。
「算你運氣好,剛才我送一個朋友回家,順便停在李記買了點消夜。」郎霈將小籠包、沾料和餐具放在餐桌上。「吃吧。」
啊,聽他一講她對媽咪真有點過意不去!其實剛才是凌曼宇打電話回來,問她消夜要吃小籠包還是豆沙包,她才知道餐會結束了。她推說今晚要睡在碧雅家,自己抓了一下時間,故意出現在他家附近閒晃。
「唉!」這大概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為男人如此用心了。
「年紀輕輕的,歎什麼大氣?」郎霈被她逗笑了。
「郎霈,有時候你會不會覺得,你的家人就是無法瞭解你真正想要什麼?」她嚥下口中的小籠包,眉心的結總是解不開。
「經常。」郎霈眸中的意緒深長難測。
「那你如何克服這種感覺?」
郎霈先進廚房端出兩杯熱茶,遞給她一杯,自己淺啜了一口,修長的手指沿著杯緣滑動。
「多數時候,我很感激他們的不瞭解。」
「為什麼?」
郎霈的心靈深處有一個角落正在變得柔軟。一直以來,郎雲是為他領航開釋的那個人,而今,輪到他去引領另一個年輕的靈魂了。
「這個世界上最困難的,並不是家人不對我們好,而是我們無法拒絕他們的好。」郎霈深深看著她。「當家人自己以為明白你的需要時,他們就會認為自己有干預的自由,所以有時候不被瞭解反而是幸福的。」
「但是,既然他們是我的家人,本來就應該愛我、瞭解我,這是天經地義的呀!」話說回來,她確實有很多事不會跟父母說。
「愛你的人不見得瞭解你,瞭解你的人也不必非愛你不可。天下沒有那麼多理所當然的事,即使是親情。」他淡淡而笑,把吃剩的消夜收拾乾淨。
天下沒有那麼多理所當然的事,即使是親情。
她太把老爸老媽的愛視為理所當然了嗎?三十五歲卻擁有一個二十歲的女兒,確實是一件挺尷尬的事,對朋友應該也很難解釋吧!當初梁千絮發現她就是安可仰的女兒時,不也整個人都傻住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爸媽從來沒想過介紹她給他們的朋友。
除去身為她的雙親之外,他們只是普通的男人和女人,他們也會想擁有自己的生活。她確實要求太多了……
郎霈正低頭洗碗,驀然間,一副溫暖的軟軀貼上他的背心。
他並未回頭,也不趕她,只是微微一笑,繼續洗自己的碗。
凌苳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突然感覺,無論父母親想不想讓她參與他們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她認識他了。
「郎霈,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孩子話!他仍是微笑著,繼續把剩餘的餐具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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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清晨七點半,不速之客站在門外,胸前三顆鈕扣沒扣,黝黑的俊臉笑綻出白燦燦的牙,性感浪蕩得不可思議。
「早。閣下是剛回國或正要出國?」郎霈的雙眸清醒得不像個被吵下床的男人。
「你這小子真沒趣,七早八早的摸上門也嚇不到你。」安可仰不甚滿意地將一個小盒子扔給他。「我要趕九點的飛機到美國一趟,這是上次替你帶回來的機械表,趁著這次北上順便攜來給你,否則下次不知道又何時才能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