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這尊女菩薩終於肯離開了。
郎霈替她拉開辦公室門。「告訴我你的家長是誰,我很樂意幫你打電話回家報個平安。」
「也好,麻煩你打電話的時候,順便跟我老爸說,我暫時不回台灣了,我要跟蘇比去學降頭,bye—bye。」姑娘她快快樂樂舞向門口。
砰!門火速關上。
「什麼?你要學什麼?」
「降頭啊!」她興致勃勃地解釋。「蘇比說,他們家傳的降頭術向來傳子不傳女,可是眼看他這輩子是不會結婚了,獨門絕學即將面臨失傳的命運,既然我如此感興趣,他能和我相識也是有緣,所以乾脆傳給我好了。」
「這個蘇比又是誰?」郎霈頭痛極了。
「郎億大樓裡的一位警衛伯伯。」鈴當一臉心嚮往之的模樣。
「如果他過兩年又決定結婚,生了自己的小孩怎麼辦?」郎霈努力打消她的念頭。
「不可能的啦!蘇比只愛會計室裡的一位大美女,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那個女人不能生小孩?」他反問。
「不,那個女人是男人!」
郎霈瞪住她。
鈴當歎了口氣。「『她』是人妖,不會生小孩!」
這次郎霈沉默更久。「……我的員工裡有一個人妖?」
「喂,你不會歧視人妖吧?我跟你說哦!如果你敢把他們辭掉,我就去跟郎伯伯告狀。」她換上凶巴巴的表情。
「告狀這招不是每次都管用。」郎霈被她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算了,隨便你,反正我已經決定跟他們一起回鄉下,我會再和你聯絡的,bye羅!」她自己去開辦公室的門。
砰!郎霈一把將門拍回門框裡。
這次,他直接將她拖到辦公室後面的休息室,往裡面一推,反手鎖起來。
「喂!臭郎霈,你幹嘛把我關在這裡?」鈴當拍門板嬌喊。
「裡頭有冷氣、雜誌、電視和點心吧,你給我乖乖待在裡面,哪兒都不許去!」郎霈閉著眼揉太陽穴,最近這幾乎成為他的招牌動作。
門內突然傳來嘿嘿兩聲笑。「郎霈,我要走了,是你不讓我走的,以後你可不能說是我纏著你不放!」
「反正你給我乖乖待在裡面就是!」
降頭?虧她想得出來。
這年頭二十歲女孩的腦袋裡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
第二章
「郎霈!」
另一聲嬌喊,郎霈再度被人喚住。
這次的反應截然不同,淡雅的鈴蘭花香讓他立刻辨明呼喚者的身份。
他放下運動背袋,敞開雙臂,等待凌曼宇投入他懷裡。
「曼曼。」
初識那年她是個瘦巴巴的大學生,比高中二年級的他多了兩公分。曾幾何時,他已經可以凝眸垂看她了。
「真好……讓我再靠一下!」凌曼宇深深吸取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安定氣息。
山風帶起她淺黃色的網球短裙,一隻粉蝶從樹叢裡翩飛而出,搜尋著花香味的來源。郎霈含笑揮走了它,人比花嬌,也難怪蝶兒都要搞錯了。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郎霈打量她眉宇間的陰影。
「最近公私雜務都很多,我快忙不過來了。」凌曼宇歎了口氣。「你呢?」
「我很好。你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打一通電話給我。」郎霈太瞭解她好強的個性了,凡事總想壓在肩頭上自己扛。
「我知道。」凌曼宇窩心地再擁抱他一下。「你怎麼一個人跑來打球?大狼呢?」
「大哥昨天跟嫂子上清泉村度假,這下子又不知道耍賴到何時才肯回台北。」
以往郎霈固定和死黨們來陽明山上的私人俱樂部打球。自從郎雲結婚之後,南投和台北兩地跑,而安可仰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女之後也理所當然放他鴿子,這兩年他只好一個人抽空過來打兩局。幸好,身為俱樂部的主人之一,他並不擔心找不到球伴。
「你剛到?」凌曼宇望著他滴汗不沾的清爽外表。
「我已經打完兩局了,正要去更衣室沖個澡!」郎霈亮潔的白牙在陽光下閃動。
「還沖澡呢!」凌曼宇拍了下前額。「看你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連一點汗漬都沒有!『冰肌玉骨,自是清涼無汗』這種話是拿來形容女人的,你也差不多一點。」
他笑了出來,用力捏住她的鼻尖。「你呢?今天跟朋友一起來的?」
被他一問,凌曼宇陡然想起。
「糟糕!我竟然把那幾個小妮子給忘了,這下子她們不鬧翻天才怪。我今天晚上還有事,改天再一起吃個飯,bye!」匆匆忙忙抱他一下,凌曼宇轉頭跑向女子更衣室。
郎霈揮揮手送別她。
認識曼曼是一個驚喜,也是一個意外。對於美麗大方的女大學生來說,削著一顆小平頭的他一定土到極點;但是,曼曼就是出現了,此後一直不曾離開。
高中畢業之後他赴日深造,接著家裡發生了變故,這一段期間全是凌曼宇陪著他的家人走過來。
有一陣子他為了家中的變故而自顧不暇,直到情況平定一點才有心情去關心身旁的人,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竟然聽到凌曼宇已經生了一個女兒的消息。
女兒!多令人震驚!曼曼從未向他提過這件事!這是何時發生的?在他去日本讀書的時候?或是在他稍後的低潮期?
他突然覺得萬分的罪惡感,曼曼對他們家人無私奉獻,而他對她的所知卻如此之少。
後來他千方百計打聽,才知道孩子的父親竟然是郎億集團資深法律顧問的公子安可仰,另一顆炸彈又炸翻了!
老天,安可仰可是出了名的浪蕩子,花名冊足可填滿一整套百科全書!
當時他只想衝到曼曼面前問個清楚!但是曼曼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在他們面前依舊是那個十分樂觀、九分急躁、八分管家婆的女人。最後他左思右想,決定先退後一步。
畢竟曼曼有權利保有自己的隱私,有一天她準備好了,自然會告訴他一切。
「原來你喜歡的女人是那一型的。」涼涼的評論不知從哪個地洞裡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