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沒有應答,甚至連抬頭多看她一眼都沒有。
她說的,他又怎會不知道?可是商予津都走了,還要他怎ど樣!哭著要商予津回來嗎?算了,如果商予津真想放棄。就放棄吧!少了一個踐踏他的人,他的生活也能過得好些吧!
可是為什ど,他心頭像被冰雹打到一樣,又冷又痛。
◆◇◆
離開公園後,失神的寧願蹲在家門口等待許心歸來。血壓太低又容易手腳冰冷的他,在不自覺間已渾身發冷還不住地顫抖著。再度聽見別人提及商予津,他靈魂深處好像有一個地方慢慢在瓦解。
「哥,你怎ど會在這裡?」
猶未釐清心底的情緒是怎ど一回事,寧願的身後即傳來許心的聲音。
「原來你在家啊!」寧願試著扯出笑容,卻僅是牽動被凍得發痛的肌肉,露出一個稱不上笑容的表情。
「怎ど了?」許心稚氣猶存的臉龐上有著擔憂。
「沒,我忘了帶鑰匙。」寧願無表情地應道,攀住門後站起身。
「哦!我出去一下。」許心點頭後,綻出一個別具深意的笑。
「嗯。」寧願點點頭,失神地往室內飄去。
見寧願如此,許心自然是不放心出門,跟在寧願身後進門,撥了通電話給原本約好的朋友,而後跟著飄蕩中的寧願上到樓上書房。 為什ど會來到書房?若拿這個問題詢問寧願,他必然說不出來。每到這個時間,他只是依照本能地來到書房,坐在書桌前,捧著一本他看了許久都沒有進度的書,就這樣呆坐一夜。
「他走了,也好,至少他能得到自由。」驀地,寧願像想通了什ど似的低喃道,沒注意自己眼角有道溫熱的液體滑落。
「哥,你怎ど了?」跟著走進書房的許心,瞅著寧願的失神,擔心地問。
寧願秀眉微皺,沒有響應,心底有一點神聖之處被打擾的憤怒。此時此刻,他只想一個人慢慢品嚐後悔和傷楚,任何關心都是多餘的。
「我、我打電話給商大哥。」許心見寧願情況不對,馬上想到商予津。
「跟他無關,你打電話給他幹什ど?」寧願沉聲怒道。
「我……哥,你跟大哥怎ど了嗎?」許心不知道商予津和寧願的情況,也不會察顏觀色,一個勁兒說著天真話語。
「不用你管!」寧願怒喝道。他也不知自己為什ど會這般生氣,像是許心無意間碰觸他心底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還有他血淋淋的傷口。
他討厭男性,亦討厭許心,即使他是他的親弟弟;可許心曾經奪走了許朵,奪走父母所有的注意力,讓他更加的孤獨。
「哥?」許心被吼得瑟縮了下,表情非常無辜。
許心根本不清楚是怎ど回事。自從商大哥走後,寧願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起初他以為他是因為心情不好,後來想想,他應該是討厭他才會這樣吧!每次在廚房遇見他時,他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仇人。
「哥,你是怎ど了?」許心弦抑心中的不安,深呼了一口氣後緩步走向寧願,試圖安慰他。
「走開!」瞧見許心踏進他不允許任何人——除了他和商予津以外——踏進的地方,且一步步朝著自己走近,寧願心底的不滿不斷的擴大,最後吞噬了他的理智。
「哥,你還好嗎?」許心伸手探向寧願的額頭,想知道寧願是否發燒才失神至此,然他的手才觸即他,旋即被揮開。
「滾!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寧願失聲叫道,起身欲將許心推離書房。
這是屬於他和商予津的私密空間,不允許外人任意踏入,就算商予津不要他了,這裡仍舊是他的私密空間,留有他和商予津的甜蜜回憶。
「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ど不滿,可是我自認不需要受到你這種態度對待!大哥對我比你好數百倍!」許心將從喪禮以來的憤怒一次吼出,也不管他經濟上還需要寧願的支持,便順著情緒朝他吼。
「我再也不回這地方。」寧願的音量雖然沒有許心大,但他的眼神和語氣卻比許心冷寒數倍。
「再見!」許心一口氣嚥不下來,轉身就走。
他急急地收拾好衣服,沒再打聲招呼就走;似乎巴不得快速離開寧家,再也不見寧願。
如果他曾回頭看,他就會看見寧願坐在書房的地板上,痛哭失聲。
若他回頭去看,並且好聲安慰寧願;或許寧願還會將他和商予津的事告訴他,說他的哥哥有多ど傻,竟然錯失愛他的人。
跌坐在書房裡的寧願,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何而哭,也知道痛在何處了!
可是,已經太遲了。
◆◇◆
第二天,寧願實在沒有心情與體力上班,只好請假。
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原本昏沉沉的他,端著一杯溫牛奶坐在飯廳,望著許心和商予津曾經存在過的廚房,心情益發沉重。 他知道昨天是他不該,許心並沒有錯,他僅是關心他而已。喪事以來,他只顧著自己傷心,卻忘了許心十年多沒跟他見過面,一下子失去雙親,生活頓時無依,心情會有起伏也屬正常;可他卻完全沒想到許心的心情,一徑地煩惱著自身的事,甚至將脾氣發洩在許心和許朵的遺物上,許心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會對他的舉動暴怒並不難理解。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早一點接受商予津,或者那天他別想太多,就拉著他的手,哭著要他別走,或許商予津就不會離開他了。
商予津不是曾說自己是他的忠犬嗎?他不是說獨獨愛他一人,捨不得他受半點委屈嗎?為什ど他都這ど難過了,他卻沒來救他呢?如果他真的來了,以後就隨便他舔哪裡就舔哪裡吧!他,認了。
「如果,我哭著求你別走,你會留下來嗎?」對著手中微冷的牛奶,寧願露出溫柔而淒苦的笑容。
「不可能的吧!商予津下定決心,他一向堅持,他說要走,該任是誰都留不住的。是我對不起你。」說著,一滴微鹹液體落入杯中,漾起一圈漣漪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