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扶著她,卻被她一把推開,走進房間後,用力關上房門。
詠蟬背靠著門板,突然一陣噁心欲嘔的感覺襲來,她連忙對著一旁的垃圾筒將胃裡的東西全吐出來。
她虛脫的坐在榻榻米上,腦子裡不停迴響著尊二剛才說的話。
來日本三年,她學到的日文夠多了,至少足夠聽得懂他在說些什麼。
原來他帶她到日本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她的病,而是為了贖罪......
原來桃谷見亮殺了褚大哥!想到這裡,她渾身打了個冷顫,不禁緊握雙臂試圖留住體溫。
難怪當年她要通知姊姊她要來日本時,媽媽曾那麼激動的阻止她,原來媽媽早就知道姊姊正躺在醫院裡,卻不告訴她。
她居然將自己的女兒推到仇人身邊?!她痛苦的不停拉扯自己的頭髮。
天呀!她居然相信他是為了她的病,才好心的將她帶回日本的家,她居然以為他對她有好感,所以才會那樣的呵護她,她還蠢到以為他是喜歡她......
三年......三年!他怎麼演得下去?!
她開始放聲尖叫,想將體內不斷湧出的怨憤嘶吼出來!
她不停尖叫著,直到聲音嘶啞的頹倒在榻榻米上痛哭,憤恨的槌打著。
片刻後,她停止哭泣,努力撐起自己,打開衣櫃,從滿是他買給她的名牌包包的櫃子裡將當初帶來的旅行袋拿出,將舊衣服一件件取出,折好後放進旅行袋裡。
她的表情木然、動作木然,下意識抗拒這些事實之下,將大量的憤怒與怨恨全轉嫁到尊二身上。
要是她手裡有一把刀,她會毫不猶豫的將刀子捅進他的胸口!
他騙了她,他騙了她,他騙了她!
將護照拿在手裡,她拖著旅行袋,吃力的走著,就算再坐回輪椅上,她也要回台灣,就算死她也非回去不可!
她無法忍受再跟桃谷家的人待在同一個屋簷下,一分一秒都無法忍受!
打開門,尊二就站在外頭,詠蟬瞪著他,藍眼睛裡充滿著仇恨,胸部不停起伏,她希望內心的憤怨能化成萬枝利箭,將他萬箭穿心!
她閉了閉眼,不再看他令人作嘔的面孔,頭一撇,她拖著旅行袋扶著牆往門口一步一步移動。
尊二走過去,擋在她身前,剛毅的俊容線條冷硬。
「你做什麼?」他隱忍著怒氣。
她藍眼珠裡燃燒的仇恨對他來說是陌生的,這讓他非常不舒服,以往她總是崇拜、愛慕的看著他。
「你這個騙子、兇手、殺人犯!」詠蟬咬牙切齒的大叫,「我做什麼還需要跟你報告嗎?」她試圖推開他。
尊二抓住她的手腎,暴怒的臉對上她的。
「我騙了你什麼?殺了誰?你以為你現在在跟誰說話?沒有我,你的腳好得了嗎?你擺脫得掉輪椅嗎?如果不是我,你到現在還是個聾子!」
看到她受傷與不信的表情,尊二甩開她的手臂,深吸口氣。
詠蟬緊咬著下唇,彷彿如此就能減輕心臟所傳來的痛楚。
「如果是要犧牲姊姊跟褚大哥的幸福,那我寧可不要這雙腳!不要聽到任何聲音!」她側著臉猛地往牆上用力撞去。「還給你!還給你!」
尊二沒料到她會突然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反射性的伸出手臂擋在她跟牆之間。
「你做什麼?!」他摟住她,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
「放開我!」她死命掙扎。「你讓我覺得噁心!你離我遠一點!離我遠一點!」她扔掉旅行袋與護照,放聲尖叫!
她為什麼要來這裡?為什麼要讓她遇見他?為什麼要給她
這麼不幸的開始?她的生命還不夠悲慘嗎?他們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她?
她還以為她的幸福已經來臨了,這三年來她的確是這樣深信的,沒想到,這是一個笑話!這全是一個大笑話!
看她這個樣子,尊二心如針扎,但還是不顧一切的將她擁進懷裡。
「冷靜點!你這樣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他不斷的安撫她,暫時放下自己的傷痛,「我知道你恨我,不想待在我身邊,沒關係,我會讓你回去,所以不要激動、不要害怕,我會讓你走。」像哄嬰兒般,他一直柔聲安撫她。
一陣酸楚襲上鼻腔,讓他眼眶不禁泛紅。
這三年來,他努力讓自己忙碌,見她的時間並不多,只因每每看見她信任、單純的藍眼睛,就會令他感到一股不自在的罪惡感。
但是,不見她與見她同樣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開始有些痛恨起撒手人寰的爺爺,若不是他開啟貪婪的頭,桃谷家不會敗亡得如此快,諷刺的是,桃谷家的興起是因為褚天廉,而失敗也是因為褚天廉。
慢慢的,詠蟬的掙扎不再具有攻擊性,刺耳的尖叫聲也逐漸微弱,只是不停的在他的懷裡抖顫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安靜了下來,身體的重量卻不停往下墜。
尊二有了不祥的預感,稍稍放開她,她就整個人往下滑,他連忙抱著她跌坐在地上。
只見她雙目緊閉、滿臉淚痕,早已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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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冷汗涔涔的從床上彈坐而起,眼神慌亂,胸口不停起伏。
眨眨眼,她撐住自己的額頭,試圖讓紊亂的呼吸穩定下來。
她夢見還是小女孩的小蟬,獨自一人躲在角落裡哭泣,她走過去安慰她,沒想到才一碰觸到她,小蟬又變成了大人模樣,悲傷欲絕的抬頭看了她一眼,整個人便有如脆弱崩坍的圍牆般瞬間碎裂!
她嚇得醒過來。
還好是夢......
她望向床邊的電話,又看了眼鬧鐘後,忍住打電話到日本給詠蟬的衝動。
凌晨五點,東京時間六點,小蟬應該還在睡覺。
她起身走到廚房倒了杯水,邊喝邊將大門打開。
一開門,她差點將嘴裡的水給噴出來,愛......褚天廉的黑色轎車赫然醒目的佔據了他們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