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破天荒第一次出入公共場合,尤其是這種高級餐廳。這對他而言豈不是如同認可她的身份似的昭告世人嗎?
「你不認為我們這麼出現會影響你的身份嗎?」用餐時,她問。
「會嗎?不覺得。」
「戴總,真的是你。」他們才入座,不久立即有人任出他來了。「這位是──」
「我的家庭老師。」
「哦──原來就是她,這麼年輕!」
他們的傳聞曾轟動一時,今天他的成功有一部分得歸功於這位家庭老師。戴忠全可誇獎得不得了,若非是她,今日的戴威也不會這麼爭氣。
「小姐,貴姓?」那人問劉艷雪。
「劉。」
「劉小姐,這是我的名片,改天可不可以賞光出來吃個飯?」他問。她真的是年輕貌美,一點她所該有的歲數表徵也沒有,若是未婚那就更好了。
「對不起,我要離開了。」
「原來你是特地上來台北玩的?」他猜測。
「是啊!」
「怎麼不多玩幾天?」
這人愈是滔滔不絕,戴威愈是變臉,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她竟當著他的面與別的男人暢談。
「高先生,我們正在用餐,sorry!」
「噢!對不起,對不起。」來人才識相離去。
「太不像話了。」他有點惱怒,早知道就不該帶她出門。
「反正我只是你的家庭老師。」對於他的介紹辭,她可是心悶得很。在外人面前,他們之間的定位仍在學生與老師的關係上。
「你不高興?」
「沒有。」她心想,反正她是走定了,也不想破壞臨走之夜的氣氛;她要格外珍惜這最後的一夜才好。
「你跟著我覺得委屈嗎?」
「不會。」
「不會?那你為什麼要走?」他在商場上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她的頻頻動作他怎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哪有!我有說過嗎?」她對他敏銳的察覺有點訝異。
「你是沒說過,不過這是什麼?」他拿出一張紙。
咦!那不是醫院的診斷書嗎?怎麼會在他的手裡,莫非他已知她──她想拿過手來,他可不!
「還有,這又是什麼?」他抖了抖手中一張銀行提款單。
「他們通知你?」
「不是通知我,而是我事先有叮嚀他們留意你的行動,我不相信你是個嗜錢的女人,所以只好卑鄙一點。」她是什麼人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在一起這麼久了,她的性子他會不知道?她一開口要錢,他已有警覺,加上他又與這婦科醫生是同學,這麼一套一查,事情立刻就水落石出了。
「你全知道了,那我該怎麼做?」她以為他會要她拿掉孩子,故有點「你要如何隨便你」的率性。
「你認為我會要你怎麼做?」
「我不知道。」
「枉費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還不知我的性子?」
「你又不在乎我的感受,我怎麼會知道你的性子呢?」
「我愛你,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愛我,可是這事是我擅作主張──」
「我愛你,當然也會要你給的一切。」
「真的?」她有點驚訝,太不可思議了!他竟沒有表示不悅,甚至憤怒,還說出那麼──那麼深情的話語。
「你很寂寞,我知道。」他也希望藉這個孩子綁住她的心。她給他的威脅太大了,他若不如此做,她恐怕會成為別人懷中的寶貝。人總是自私的,他不能得到她,也不允許他人得到。
「那,孩子姓什麼?」
「姓劉。」
「為什麼?」
「我們又沒結婚,當然跟你姓。」
「你還是不肯──」
「走吧,我們回去!你現在有了孩子,別四處亂走。」他們既不親匿也不陌生地走出餐廳。因為他實在太醒目了,總不好又傳出什麼蜚言流語來。
他是個好男人,一路上緊握住她的手,給她一股安定感。他有時體貼、有時溫柔,令她總不捨離開他,不然這種沒有名分的日子她能撐多久?
車子一停妥,他立刻小心翼翼地攙扶她。
「才三個月你就這麼小題大作,若再大點,我不就不用動了?」
「小心一點好。」
「阿威,以後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已不小了,踉著你也沒個什麼──」
「你怕什麼?」
「我不再年輕了,家人也催得急,你終會娶妻生子,我看我們不如到這算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累了,想休息了。」她明白他很清楚她到底在說些什麼,縱使她有了孩子也無法改變他娶她的可能性。她反身往房間走去。她真傻,還巴望他會施捨給她個什麼。
她和衣躺在床上。
「你還是要求了。」約十一點他才上床。
「你失望了?」她不看他,淡淡說出。
「也不是,只是我已習慣現狀,現在你突然改變,我一時無法適應。」他一直認為她很不同,不會要求什麼,也不會吵他、鬧他,讓他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可是近幾個月來她變了,不再是個安靜的女人,他反而煩躁了。
「阿威,不如你讓我走吧!我不再是以前的劉艷雪了,我渴望有個正常的家庭生活,既然你給不起,不如算了。我不會以這個孩子來脅迫你,你大可放心。你給我的已夠多了,我不再奢求什麼。」她知道她的心已不再平靜、不再無求,他們愈在一塊,她愈難以忍受。
「給我時間好不好?」
「多久?」
「直到孩子生下來。」
「好吧!」他們需要冷卻期,當熾情不再、火花燃不上來時,生活就開始乏味。
「我先搬回我家。不過,我會常來看你的。」
「嗯!也好。」這總比她搬出去宣告失蹤來得好。
第六章
季諾又和男友度小蜜月去了。
「紫鈴,你老公最近如何?」
「忙工程。我又一個人獨守空閨了。」彭紫鈴的老公是工程師,有時往南、有時在北;夫妻倆不是天天黏在一塊,就是一別數把個月。
「幸好你們還沒生小孩,不然像我寸步難行,孩子小,想走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