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眾人眼前站定八騎九人,白馬上坐的正是雲行止,他渾身血污,肩上、腿上掛了彩,裂開的衣襟上有著幾遭血痕,看得出經過了塌惡鬥,白馬旁,被捆綁起全身泥污的男子是季風揚。
怪的是,一般人印象中所謂的狂徒都是目光兇惡、身形壯碩的莽徒,可他卻只像個落拓儒生,身高雖高,卻瘦弱如柳,相較起一臉鬍子狂傲至極的雲行止,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是賊逮著了官兵。
雲行止直盯著寧寧,目光中儘是嘲弄。
「寧姑娘!」出聲的是雲行止身旁的孫志堯,同是餘杭鄉親,且尚未娶妻,一直以來他對寧寧等四大材女頗為禮遇,美麗的姑娘是生來讓人嬌寵的,不是嗎?他笑意晏晏,刻意想幫她解圍。
「這麼晚還不就寢?是雞場在辦活動嗎9你們雞插真有本事,整日敦親睦鄰,鄉里間都傳為美課呢!」
「多謝孫捕頭謬讚!」寧寧收回死瞪雲行止的眼神,她得沉住氣,別去招惹他,若今日之事能由孫捕頭做主就肯定沒事,她堆起甜笑,明瞭自個兒的笑容對正常男人而言是個武器。
「對不住,孫大捕頭,你們來得不是時候。」她刻意加個大字,以抬高孫志堯的身份,」咱們雞場今夜的『九尾揖月』活動已近尾聲,夜已深,鄉親們都該回去歇息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孫志堯面露惋惜,」下次再有活動,記得…」」
「下次不會再有這種活動了。」雲行止冰冷的嗓音響起,」除非是在大牢裡舉行。」
「雲捕頭……」
孫志堯還想出聲,卻讓雲行止舉手阻止,望向另一端,他開口招喚,」逍遙!」
」大哥1」隨著聲音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雲逍遙,他正押著紅著臉的寧采。
一個利落扔擲,他將方纔自她手上取過的盒子扔給了雲行止,料準寧寧會來這招的雲行止,早巳叫他從另一頭堵人。
「九尾揖月?!好雅的名字!卻不知!」雲行止諷笑一聲,打開盒子,裡頭除了亮晃晃的銀兩外,還堆了一扎扎簽注單以及一本賬冊,他揚起簽在單,「這些賭金、賭具是用來做什麼的?」
現插一片死寂,眾人面面相戲後,個個低下頭,一臉羞慚,誰也沒膽出聲。
「雲大鬍子!雲大毛熊!」寧寧再也控制不住大叫出聲。
雲行止面不改色的挑挑眉,她的怒吼只是嚇到了旁人。
眾人對這京城名捕雖不熟,但瞧他擒回絕代狂徒的本事,及看來嚴謹的神色,就知道他不好惹,而她在眾目睽睽下對他一吼,明擺著是在老虎嘴上拔毛。
不過……大毛熊?!眾人忍著笑,這樣的稱號倒是神來一筆,
寧托憲和另外兩個女兒急急衝過來拉扯寧寧的衣服,安撫她的情緒,他們都知道她一火起來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們怕呀1
眾人中惟一敢肆無忌憚發出笑聲的只有雲逍遙,他向來就愛笑,這會兒見有人膽敢當眾杵逆他目高於頂的兄長,只覺好笑又有趣。
「狗官!狗捕快!」
寧托憲用手去堵女兒的嘴,卻哎啃一聲被她咬了老大一口急急縮回,只聽得寧寧繼續出聲,「官若助民,民便敬官,你整日沒事幹,硬要鐵了心斷人生計嗎?」
「狗捕快捉鬥雞女,倒是相得益彰!」雲行止不以為忤,嘴角輕揚起似有若無的笑意。
「寧大小姐!」他輕聲開口。」算你時運不濟,我這幾天為了擒這惡徒,數夜未眠,一心只想著回餘杭縣衙補眠,卻在路途中,遙遙見著你這兒鬧哄哄的,起先咱們還當是縣民慶賀我擒贓的禮數呢,卻沒想到—…原來是你放著夜裡好好的覺不睡,在這兒重操故伎。別怨我斷人生路。」雲行止睇著眼前氣嘟嘟一臉不服的寧寧。
「是你自個兒不聽勸,心存僥倖,硬要與律法鬥氣卻又時運不佳,這事兒只要是讓我撞見了,我就不會撒手不管!」
他望著手中盒子裡的銀子及簽注單,冷冷道:「這會兒物證在手,人證不難,待會兒我一個個問,若果真是來喝雞湯的便罷,若不是又不肯配合辦案的,就全給帶回衙裡候審。」
這話一出,全場的人嘴若寒蟬,個個遮著臉、掩著頭,有些膽子小的大嬸早已躲到桌下,就怕被這神捕記住自個兒的樣貌,更擔心明兒縣衙外的告示欄上貼出自己的名。
」不關旁人的事,他們只是瞎熱鬧的鄉親。」寧寧用挺挺胸膛,「既是我寧家雞場的事,閣下只需對著正主來即可。」
「成!」雲行止笑了笑,「寧姑娘爽快,在下也不想累及無辜,始作俑者本就是你們寧家,但若還有下回,諸位鄉親恐難就此善了。」
他向兩旁衙役頷首,「前次已說清楚,再犯便關大牢,這養雞場既在寧托憲名下,來人!押寧托憲回縣衙大牢!」
在寧托憲手腳發軟之際,寧寧擋到他身前,這爹爹只有她自個兒能欺負,旁人不許來搔擾。
「別碰我爹!」她那樣樣像是護著小雞的老母雞,凶狠狠地。
「寧姑娘,勸你明白事理些,別阻礙公差辦事。」雲行止淡淡出聲。
「我明白事理得很,不勞尊駕操心。』她一臉正氣凜然,「是他們捉錯人了,這雞場雖在我爹名下,但有關設賭局鬥雞的事情,由始至終沒他的事兒,全是我寧寧一個人的主意,雲捕頭真想捉人就捉我吧!」
眾人倒吸口氣,雖佩服寧寧的膽識,卻又怕這京城來的捕頭真捨將她關人牢中。究竟是個男人,希望他有點兒憐香惜玉的心,來個法外開恩。
「這倒是真的。」雲行止點點頭表示贊同,「這件事徹頭徹尾全是你一十人的主意。」
「雲捕頭!」孫志堯忍不住出聲,「依我看,這回就算了。」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鄉親一致點頭,深表同意。
」再怎麼說寧姑娘也是個女孩子,住進縣衙大牢諸多不便,加上這會兒牢中將要有個候著兩湖縣衙振人來押解回去的絕代狂徒,叫個嬌滴滴小姑娘對著這種狂徒,豈不嚇壞了她?違法聚賭不是什麼大案,只要寧姑娘答應下不為例,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