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
「蒹葭蒼蒼……」菱菱緩緩念著,心底起了恍惚,這樣柔美的湖境,破曉時分,蒼茫茫的蘆荻環伺著,有種若隱若現的神秘感,更有種不可捉摸的誘惑力,難怪他會想起這首詩。
「詩不錯,只可惜……」菱菱轉過身拍去足上水漬,腳未干,只得拎著鞋赤著足踏在柔軟的湖濱泥地上,她聳聳肩,「少了你的伊人,場面有些殘缺。」
「狐狸是會幻化的,」沐玄思眼中亮著笑,「行行好,狐狸大仙,幫我變個美麗的伊人吧!」
「再叫狐狸……」她揚起手,兇惡地,「我要揍人了!」
「狐狸不用手揍人,都是用嘴咬的,」他逗她,氣得她扔下鞋子一手揮去,卻被他攫住攔腰抱起在湖畔兜起圈子,他知道她最怕轉圈,幾個圈就能要了她的命。
菱菱合緊眼,死命攀緊他的頸項,「不玩了!不玩了!你說什麼都成,都可以,放我下來,我不玩了。」
「不放!」見她瑟縮,他玩得更起勁,「今天鐵定要為民除害,剷除你這隻小狐狸!」
幾圈後,沐玄思耳際一陣疼,原來是叫閉緊眼睛的菱菱咬住了。
「還不承認自己是狐狸,早說過狐狸動口不動手,淨會咬人,你果然只有這項本事。」玄思停下身子,半天菱菱才鬆了口,見他耳上明顯的齒印滲著血絲,她不僅毫無悔意,還洋洋得意地燦爛著眸子。
「咬死你!咬死你!」菱菱的笑映在微微透亮的天光裡更顯奪目的清媚,深邃的梨渦亮著似會醉死人的俏麗,「上次左邊,這次右邊,下次咬掉鼻子!」
「別以為只有狐狸會用嘴。」沐玄思輕哼了聲,眼神諱莫如深,「你知道嘴除了咬人外還有別的用途嗎?」
一個傾身,沐玄思深深吮吻住蜷在他懷中瞪大雙眼的菱菱。
在這破曉天光揚起湖心繽紛的濕地裡。
在這眾鳥出巢覓食啊啾繁吵的氛圍裡。
第五章
菱菱泡在溫泉裡,有些魂不守舍,她掬起熱水往光裸的身子淋下,方才脫光衣物進到這池露天野湯前,她是鼓了好半天的勇氣才做到的,眾目睽睽下,雖然她有雙修長勻稱的美腿,但在人前裸露總是尷尬,即使大家都是女人。
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她,除了甜甜笑容外,姣好的身材正是女孩們最嚮往的九頭身美女型,她有當模特兒的本錢,卻沒有當模特兒的興趣。
她不喜歡穿著衣服站在台上由著台下的人品頭論足,秤斤論兩,她原只是全心全意想當個優雅的芭蕾舞者罷了。
周子鑫毀了她的夢,,另補了個賢妻良母、醫生娘的夢給她,但這會兒……她起了煩躁,不該跟子鑫開玩笑說什麼潘金蓮的,和玄思的吻弄亂了她原本單純無邪的心思。
她好像真成了潘金蓮,跟情人出來偷情。
子鑫黃牛多次的知本溫泉最後竟由玄思完成,她來到殷盼已久的知本老爺酒店,身邊跟著的卻不是子鑫,是西門慶,喔!不,她昏頭了,是沐玄思。
湖邊那一吻究竟是怎麼結束的,她已不復記憶,玄思吻得很深、很醇、很久,她惟一記得的是,除了微愣外她絲毫沒有抗拒,甚至,好像也響應了,而且響應得熱烈,他的吻如此深邃動人,撥動她的心弦,她在子鑫身上不曾感受到的驚心動魄竟在玄思身上覓得。
天哪!菱菱將羞紅的臉埋人掌心,她骨子裡一定是個蕩婦。
他是玄思耶!她的哥兒們,這樣是不對的!
那一吻烙下後,她腦中一片空白,他將她抱回吉普車,收妥角架軟椅等用具,呼嘯一聲,車子在環湖的鵝卵石地裡顛簸駛上路。
從頭到尾,菱菱沒去幫忙,光會用雙掌摀住心型臉蛋。
「透點氣吧,」沐玄思倒是氣定神閒,車子上了公路後,他轉身看了身旁的她一眼,「你把自己悶死了,我還得上警局解釋原因。」
「玄思,我……」菱菱移開手,卻依舊沒有望向他的勇氣,她支吾著選字酌句,「方纔的事情我得解釋一下,你知道,子鑫一直放我鴿子,讓我在潛意識裡起了報復心態……」
「方纔我們發生過什麼事嗎?」沐玄思淡淡的笑容裡亮著不易察覺的譏誚,「菱菱,別急著澄清什麼,在國外,朋友間不也都用這種方式打招呼嗎?」
「那倒是。」菱菱寬了心,順著他幫她找的台階下,輕吁口氣,她找回笑容,「我就知道你明白事理,不會胡思亂想,那種吻不能算什麼的,是不是?」
「那種吻確實不能算什麼。」他重複一遍,語氣卻有著譏諷。車子往前奔馳,片刻後,玄思似不經意地問起,「菱菱,周子鑫對你真那麼重要?」
「當然,」菱菱答得理直氣壯,「他是我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也是我惟一動過念頭要嫁的男人。」
「他的重要是因為你已然在他身上耗費了七年光陰,還是因為他是瞎婆婆口中所謂你的真命天子?」沐玄思輕哼了聲,「你的理由裡面似乎欠缺了個愛。」
「我當然愛他!」菱菱轉過頭對沐玄思大聲吼著,「我、愛、周、子、鑫!」
「菱菱,」他淺笑,「不是叫得大聲就愛得深切,好嗎?我信你就是了。」他說信她,卻惹得她更加惶惶然,若真是愛子鑫,為什麼她卻能接受別的男人的吻?不但接受,而且熱烈響應。
她從來瞧不起那些腳踏兩條船的人,這種事情會使得她心頭的秤子失衡,可現在她和玄思之間的詭譎又算什麼?
玄思吻她的那一刻,她壓根忘了世上還有個周子鑫。
沐玄思帶她到了初鹿牧場,她喝了牛奶也餵了乳牛,青綠綠的一片草原,漫著亮眼香翠的綠,她跑到他跟前嚷著要比賽誰先跑到草原盡頭,幾分鐘後她自動投降癱軟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