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詠頓了頓,不動聲色地隱瞞了部分的事實。
「我是殿下的婢女。」
藥王笑咪咪地再問:「妳能證明嗎?」
她有些疑惑,「證明?」這種事還需要證明嗎?全地藏的神子不都知道她的身份?就算沒看過,也該聽過她的名號吧?
「口說無憑嘛。」開什麼玩笑,要他相信,那就把證據拿出來先。
花詠沉默了一會,朝他伸出兩掌,將兩隻掌心並在一塊給他瞧瞧手中的刺青。
「這夠不夠證明?」
「這是……」藥王愣愣地看著兩朵紋繪在她掌心中,色彩艷麗得有若貨真價實的火焰。
「殿下親自為我們紋上的。」她看著自己的掌心解釋,「普天之下,僅四人有之。」
藥王忙不迭地回首,看向身後那票正在努力翻找著女媧傳說的眾人,不一會,其中一人捧著書冊在對照完她手中的紋焰,與書中記載早已失傳的圖形後,拚命向他點頭。而當被請來的長老們踏入房內,聽完、看完眼前的一切後,這群老得都快作古的長老,臉上同時出現了欣喜與訝異的神情。
「最後一個問題。」藥王力持鎮定地再次面對她,「告訴我,妳怎會被封在地底?」
混沌紛亂的記憶,猶在她的腦海中浮浮沉沉,花詠一手扶著額,想了半天依稀只億起了一些。
「開戰前,殿下將我帶至地底,命我守護冥斧……」她說著說著,赫然想起了最重要的東西,隨即緊張地揚首四處尋找,「冥斧呢?是誰將它拿走了?」
「妳別急,冥斧沒事,那玩意目前在我表弟的手上……」藥王抬起兩掌安撫著她,然後扭頭不耐煩地朝身後大喝:「喂,到底找到了沒?」
努力翻閱女媧族以及支族族譜的乾竺,在眾人齊逼而來的壓力下,總算是在一堆因年代久遠而模糊的字跡中,找著了塵封已久的過往。
「找到了!」
「妳等等。」藥王笑笑地對她說著,接著臉色一換,趕緊回頭往人群裡鑽。
攤放在桌案上泛黃的史冊裡,眾多細小、字跡久遠的墨跡中,有著一行醒目的人名,眾人湊上前一看,不禁紛紛變了臉色,藥王小心地捧起書冊,壓低了音量。
「女媧四神婢,聖詠、歌詠、絮詠……」藥王愈念臉色愈慘淡,「花詠。」
眾人無言地看著古老的史冊,再沉默地轉首看著渾然不知發生何事的花詠,這才發覺馬秋堂自地底給他們帶回了何種麻煩人物。
天哪……
百年前的人?跟在女媧身邊,並在地底睡了百年的地藏先祖?
「好……」藥王忙不迭地安撫著眾人,「冷靜,咱們大家都先冷靜點……」
「現下怎麼辦?」從沒遇過這種事,也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的幽泉,不知該如何是好地拉著他的衣袖。
也很想問該怎麼辦的藥王,二話不說地扭頭看著站在門邊啥都不做的馬秋堂,可沒打算出手幫他的馬秋堂,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花詠,還是執意對他們來個袖手旁觀。
「臭小子,每次都叫我扮壞人……」光看他的表情,就很懂得要認分的藥王,不禁在嘴邊咕噥。
等不及的眾人,在他還在嘀嘀咕咕時,很不講義氣地將他推上前解決麻煩。
「聽著,我必須告訴妳幾件事,但在我告訴妳之前,我希望妳能先瞧過這個。」在她面前站定後,藥王將一本黃泉國王室小心保存的族譜交給她閱覽。
「這是什麼?」花詠不疑有他地接過。
「這是黃泉國王室的族譜。」藥王幫她翻到重點頁,並指著上頭的文字,「妳所說的馬沃堂在這。」
花詠的眼瞳登時頓止在文字裡,先前一點一滴累積在她心頭的疑惑,霎時成了一團令她難以招架的謎團,面色丕變的她,抖著手,突然覺得手中物沉重得令她無法握穩,她屏住氣息,續往下看,但一個個侵入她眼中的陌生人名,卻像一雙力道強勁的大掌,一下子揪緊了她的心房狠狠捏擰。
藥王狠下心在她的身旁說明,「如今黃泉國國王乃馬沃堂後代馬秋堂,妳口中的馬沃堂,早在百年前兩界之戰時已戰死。」
她猛然揚首,「百年前?」
「對。」為她受打擊的模樣,藥王放軟了音調,「或許妳會很難接受這件事,可是請妳相信,對於妳的出現,我們同樣也很難接受。」
他的一字一句,彷彿都像支利箭在那瞬間紛射過她的雙耳,血色自她的臉上散去,她強忍著心房隱絞的疼痛,看向藥王那雙帶著同情的眼眸,像是要確定般,但在那其中,她得不到一個能讓她此刻感到落實或心安的答案。
她顫顫地向他搖首,「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明知這很殘忍,但藥王仍是將她不知的現實全數在她面前攤開來。
「當年的兩界之戰,神子戰敗,遭人子全數逐出中土。如今時隔百年,三道神子分居於中土外東、北、西三地,神子已不再統治人子,而人子所建的帝國,已正式統治中上有百年之久。」
花詠怔怔地張大了眼瞳,如遭雷殛,遍體生寒。
不可思議的寒意,自她雙腳一路上湧,似潛進了她的血脈般,密密麻麻地爬遍了她的全身,或許是心驚,也可能是恐懼,她說不出此刻佔據她軀體的那些究竟是什麼,總之它們在她所能感覺的每一處,以利錐鑽刺,以鞭頻笞,將她撕裂成一片片後,再將血肉模糊的她兜在一塊,要她看看,那是現實,那是她得去受的疼。
「我不信……」她失神地喃喃,彷彿在此刻,也只能用此寥以掩蓋那已不可改變的過往。
「很抱歉,但妳手中正握著事實,妳已在地底沉睡了百年。」藥王歎了口氣,「無論妳信與不信,這皆是真的,我沒必要欺妳騙妳,我只是在告訴妳一段已過去的歷史。」
像是雙手被燙著了般,花詠悸懼地扔開手中的族譜,當族譜落地的聲響傳至她耳底時,她的兩耳像是狠狠地被撞擊了一下,在撞擊過後,悄生的火光在她心中燃起了最猛烈的烈焰,陣陣火光中,她看見了即將被焚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