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抬手徐徐撫著他的臉龐,半晌,以指朝他的額際輕輕一敲。
「傻瓜,你可以更貪心一點的。」
第七章
清晨薄薄的晨霧飄浮在林間,微亮的晨曦穿過沾滿了露珠的葉梢照進林間,帶點寒意的風兒一動,懸在葉尖的露珠隨即墜下。
滴落在額上的晨露有些涼,霓裳睜開眼,抹去了額上的濕意後,一臉茫然地看著白霧淡淡的四下,當她拉回了遠望的目光看向近處時,她首先瞧見身邊已熄的營火,緊接著,是海角環住她的臂膀。
這才想起昨夜又露宿在外的她,抬首看了看頂上仍是未散去的霧氣,屈指算算,這座不是被白雲圍繞,就是被濃重霧氣籠罩的山頭,已有好些日子不見天日了,她不禁要想,不知那個身為雲神的雲笈是在想心事,或是又在練習布法。她是不介意雲笈興致一來就拿天宮的山頭當靶子練習,只是再這樣下去,她和海角恐怕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回得了家。
背後烘暖了她整個身子的溫度,悄悄拉回了她的思緒,她輕輕挪開海角環在她胸前的手臂,在他的懷中轉過身後,她側首看著靠睡在樹下的海角,雖是睡著了,一手還拿著撥動營火的樹枝,累積在他眼底下的暗影,再次透露了他似乎又是一夜沒睡。
淺眠的海角,在她的影子遮住他的臉龐時,防備地睜開眼,但映入眼眶中的容顏,隨即讓他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
「你連睡覺都會皺眉頭。」她好奇地趴在他的胸前,以潔白的指尖頂著他的眉心,「夢到我也會令你皺眉嗎?」
「小姐不會。」他伸手攏著她散亂的髮絲,就著終於穿透霧氣的日光欣賞她初醒的模樣。
啾啾的鳥鳴聲中,趴在他胸口一動都不想動的霓裳,靜靜地看著他難得放鬆的表情,流連在他臉上的指尖,在碰觸過他後即不想離開,漫無目的的在他臉上遊走,而他只是沉著聲,沒有阻止她的好心情,也不想停止此刻在他倆之間的親暱氛圍。
「小姐?」過了許久,他不解地看她忽將笑臉一收,急急忙忙地往他的懷裡鑽。
「好冷……」清晨寒涼的天候令她抖了抖身子。
他看向一旁已不再具溫度的營火,而後瞧了瞧天色,起身將她扶起,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衫罩在她的身上,將她往樹旁的方向輕推。
「前頭有條小溪,請小姐去梳洗一下,待會咱們就回城。」連續讓雲笈施法雲霧繚繞了好些一日,也該是放晴了,他可不能讓她跟他這麼餐風宿露下去,而那個一直在天壘城裡等他們回去的天涯,現下八成也急壞了。
「好……」霓裳瑟縮地攏緊身上的外衫,朝著水流聲往林子裡走。
已是初冬的時節,溪水冰冷的直教人打哆嗦,快速打理好自己的霓裳,頻搓著被溪水凍紅的兩手,才想快回海角的身邊時,一柄自遠處射來的飛箭即插在她的面前。
天壘城的信箭?
認出自家東西的霓裳,狐疑地看了看四下,在林間並沒找著半個人影後,納悶地上前拔起地上的箭,取出信筒攤開裡頭所放的信條後,她更是不解地看著裡頭所寫的內容。
已在樹下等著她的海角,在她慢吞吞地走回原處時,好奇地看著她撫著下巴沉思的模樣。
「小姐?」
她揚了揚手中的信條,「暫且不回城了,咱們有別的地方得去。」
「去哪?」正打算收拾東西的海角,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咱們的天孫要我跑一趟海道談結盟的事。」也不知道那個天孫在想什麼,結盟這種事,他不派天涯也不派風破曉去,卻親自指派她這個沒什麼份量的代表去?
海角的反對說得飛快,「眼下海道有戰事,小姐不宜前往。」
她瞇著眼努力在信裡尋找這類的字眼,「戰事?」信上沒說啊。
「目前帝國六器正派出玉笄與玉珩出兵海道三島。」
她轉了轉眼眸,然後亮出什麼也沒多寫的信條擺在他眼前。
「你怎知道?」為什麼關於海道的事,他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曾在迷陀域裡聽過一些消息……」
就說他很關心海道之事嘛……霓裳看著他不自在別過的側臉,知道他就算再怎麼想否認,他也仍是海道之人,而海道,也永遠是他雙親的故鄉,她知道他是個孝子,一直很想去海道為他雙親以及他去除奴籍,只是,他始終都找不到借口。
「無論海道是否有戰事,這是天孫交代的,咱們得去。」她刻意正色地說著。
「小姐,我說過——」想令她打消念頭的海角,才說了一半,就遭她以指掩上唇。
她笑咪咪地偏著頭,「我倆也來談個條件吧。」
他忍不住皺眉,「又談條件?」先有藥王,再來個天涯,現在就連她也是?
「對。」霓裳大大地點了個頭,「只要你願陪我到海道三島一趟,我就願治眼。」
海角意外地張大了眼,這些年來,她從不曾打破自己的話肯讓人幫她治眼過,為此,他幾乎已死心,不知還能有什麼法子能讓固執的她改變心意。
「你會答應的對不對?」她討好地拉著他的衣袖,「再說,你也不放心我一個人去是不?」
就為了讓他找到理由去海道一趟,所以她以治眼作為名目,好讓他去得理所當然?默然將她成全的心情看在眼底的海角,為了她的知心與體貼,覺得喉際有種哽澀的感覺,他深吸口氣將它壓下,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龐。
「小姐何時想走?」
「現在就走。」打鐵趁熱的她,為免他改變心意,忙著去一旁收拾,「我怕晚了會沒法趕回來過冬。」
海角溫柔地拉回她,讓她在原地站著由他去收拾,在沉默地收拾著他擺放在樹下的東西時,他能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一直都在他的身後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