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他胸口的霓裳,怔看著他臉部緊繃的線條,在不甚明亮的光線中,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藏在眼底的擔心。
「小姐,現下不宜與海道談結盟之事,咱們改日再來吧。」不想在此地逗留太久,以免會被六器發覺的海角,伸手將她避風的外衫攏緊後,一手扶著她的腰想帶她出洞口。
她倔強地搖首,「不行,我不要白跑一趟。」在她看了他這種表情後要她什麼都不做的就回去?他是嫌路不夠遠嗎?她根本就不是來處理三道結不結盟的問題。
「小姐,咱們先回天宮吧。」不能任她在這當頭任性的海角,半哄半勸地將她拖出洞口,才拉著她往山崖的後頭走時,她卻停住腳步,用力地拉著他的衣袖。
「你看那邊。」她伸手指著山崖後頭遠處,那處方纔他們所路經的山谷小徑。
也發現來者的海角,忙拉著她躲至一旁,瞇眼看清來者後,他頓時鎖緊了眉心。
「六器增援了?」視力不好的她,隱約只看出人影,所以只能猜測從那方向來的人,應當也和他們一樣不會是海道的人。
海角定定凝視著夾雜在那些軍伍中,衣著打扮像是僧人的一行人。
「他們是來對付風神的。」無法招架飛簾的六器們,看樣子是打算先解決這個讓他們無法越雷池一步的飛簾。
霓裳回首看了波濤洶湧的海面一會,仍是在海面上找不著半艘船隻,她再看向正進入山谷的那些人,在心中權衡了一下輕重後,她伸出兩掌朝他的背後一推。
「別忍了,去吧。」總是守在她身邊的他,這些年來一直缺少了個能夠大出風頭的機會,今兒個日子好,就讓他去當英雄吧。
「小姐……」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麼的海角,不贊成地向她搖首。
「與其在這窮擔心,還不如就盡你所能去試試。」她邊說邊推著他往前走,「現下海道的神子們都在海上,你若是不去攔下那票人,可就沒人去攔了。」
海角拉過她的雙手,「海道未必會領情。」說不定海道只會認為他在多管閒事。
「誰管他們領不領情?」她無所謂地哼了哼,「只要你覺得你沒欠他們,也把你祖先欠他們的還給他們就成了,他們要如何作想是他家的事。」
從沒想到他的心思會被人看得那麼清楚的海角,愕然地直視著她明亮的眼眸。
「欠他們的?」她……怎會知道?
她心疼地撫著他深鎖的眉心,「你不是一直都這麼想嗎?」自小到大,綁縛著他的,並非是他祖先的身份,而是他祖先曾做過的錯事,他總認為這份虧欠,透過了一代代的血脈,如數地傳至了他的身上,而他,則必去背負。
他一手捉住那只微熱的小手,探手撫上她的額際後,這才發覺連日來的趕路和餐風宿露使得她又病了,他回首瞧著那些已進入山谷的人們,懸在心房上的憂心,頓時成了一座搖擺不定的天平,一端是海道,一端則是她,他無法坐視海道的風神遭受到威脅,可也不能拋下她不管。
「我不要緊的。」霓裳在他開口前,搶先一步替他決定。「我說過,別顧忌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小姐真不要緊?」他仍是有些不安,忙著再向她確定。
「嗯。」她摸摸自己覺得有點重的腦際,邊說邊看向一旁下方的另一條山道,「沒事,待會我會繞路先行回昨日的客棧歇歇。」再不找個地方避避風,她怕她這顆腦袋就要像蘆絮般被吹散了。
看著她在風中的孤單姿影,他有些不捨,也放心不下,但他更知道,再這麼在這耗下去的話,一旦讓那些人步出山口,要再攔下他們,恐怕就會被守在海邊的帝軍發現,到時只會更加麻煩。
「小姐。」他取來身後的長弓,在她欲下山崖前叫住她。
已經看好路的霓裳,回首看著他已準備好的模樣。
「請你等我。」像是下了決心般,他懇切地向她請求。
「放心。」聆聽著他意有所指的話語,她勾起唇角,朝他綻出瑰艷的笑靨,「我都等你等了十來年了,不差這一日的。」
呼嘯的狂風再次捲起她的髮絲,掩去了她的視線,當髮絲再次落下時,急著趕去攔人的海角,已不在原地,霓裳深吸了口氣,拉緊衣領也趕緊離開這處會遭人發現的山崖。
一鼓作氣趕至山谷邊緣的海角,觀察完山谷狹窄的地勢,與他們距離山谷出口的距離後,當下他立即決定,先將山谷的入口堵住以截斷他們的退路。
強烈的風嘯掩蓋了箭音,用上所有內勁發箭的海角,三箭先射向山谷入口處,並趕在谷口崩毀之前,再次拉弓射向谷中的山壁。
「有埋伏!」當山壁開始坍塌時,在谷底無處可躲的人們紛紛忙著閃避上頭的落石,並忙著找尋發箭者的身影。
沒打算讓他們出谷的海角,在他們開始揚箭反擊前,仗著地勢,再次將手中之箭射向谷頂多處高懸著巨石的巖壁,崩落不斷的巨岩當場掩埋了谷中大部分人的身影,在他另架起一箭,準備射向山谷的出口前,他驀然察覺一道來自身後的氣息,未及回首,來者已站在他身後,將手中的長劍擱在他的脖子上,冷清的女聲,亦同時傳至他耳底。
「你是誰?」
靜立在原地下動的海角,冷靜地側首看著劍身上屬於都靈島的徽紋,而後,他挑了挑兩眉。
這女人會不會把劍擱錯對象了?
「天壘城海角。」他邊答邊以指彈向頸邊的長劍,朝身後擊出一掌後,再揚起手中的長弓抵擋住直接朝他劈下的長劍。
「天宮的人?」都靈島島主觀瀾,對他這名不速之客瞇細了眼,「你在這做什麼?」
他以眼瞥向山谷,「很明顯不是嗎?」
「海道並未向天宮求援。」一如他先前所料,對他的所作所為,觀瀾並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