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吧!」
漾著一抹甜笑,她輕輕將手搭上他的,坐進了馬車,當伯爵一坐定,馬車隨即奔走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像灰姑娘,坐在奔赴舞會的番瓜馬車裡。
「妳很漂亮。」他突然說。
「啊,謝謝……」他的讚美讓她喜形於色,為了不讓馬車上的氣氛過於拘謹,她試圖找尋話題,「今天的宴會是為了什麼?」
「只是一些俗不可耐的社交,在那種鬼地方,一個人太孤單了。」他的目光注視著遠方。
孤單,他也害怕孤單嗎?她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他,她眼中的他真是個特別的男人,即便孤單都不減那與生俱來的驕傲。
「為什麼一直打量著我?」稍稍側過臉,原本直視著正前方的視線,迎上她柔媚的雙眼。
「唔,沒有,我只是覺得訝異。」她匆匆收回視線。
「訝異什麼?」
「訝異伯爵也會覺得孤單。」
他定定的看著她許久,然後移開眼神,一路上,兩個人就再也沒說過話了,各自在心裡揣測、獨白。
是呀,孤單,這是他多年來的強烈感受……
他為什麼不說話,是她又說錯了什麼嗎?
稍嫌漫長的路程後,馬車來到一處華麗洋房前,從燭火點亮每一個角落,馬車、來客絡繹不絕的態勢看來,這可是十分盛大的晚宴。
「這是菲特男爵的別墅。」見她看得出神,雅特蘭伯爵為她說明。
小手勾住臂膀,她讓他挽著走進宴會,興許是他的銀色面具太搶眼,抑或是她的出現太令人好奇,喧鬧的宴會頓時沉靜了十秒鐘,直到主人匆匆趕來迎接,氣氛才又稍稍回復熱絡。
斯湘用張玉教導的方式行禮,跟隨著雅特蘭伯爵四處穿梭在賓客問,她可以感覺到眾人對他們的出現竊竊私語,時而驚訝時而惶恐的打量著他們兩人,納悶之餘,她深深的覺得,這樣的世界跟她慣於生活的淳樸眷村是那麼天差地別,她像是誤闖進來的粗心女孩,隱隱不安起來。
「覺得不安?」他像是可以讀心似的問。
這時候她不再逞強,誠實的點點頭。
「呵,這是我認識的斯湘老師嗎?我以為妳永遠都不會感到不安。」他睞她一眼,接著又說:「這裡的人也沒有什麼特別高尚的,只因為他們出身於皇家、受封爵位,免去這些光環,他們連一般人都不如呢!」
「啥?」她有些訝異他會這麼說。
他扯出一抹揶揄的笑,「難不成妳一直將我當成天上的神來看待?」
「怎麼可能--」她抗辯著。
「那就對了,拿出妳對待我的樣子來對待他們就好。」
拿出我對待你的樣子來對待他們?!這怎麼可能,斯湘在心裡駁斥,因為,她的心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的不聽她的話,對神秘的他感到傾倒。
雖然與他交談的貴族不少,不過他始終不曾忽略身旁的她,總會適時建議她嘗嘗什麼食物,介縉對方是誰,她沒有被忽略,反而有種被尊重的感覺。
慎重的男爵還請了不少表演團體,就像是典型的歐美沙龍文化那般,眾人端坐圍聚成圓,觀看著充滿藝術的肢體表演,好新鮮的感覺,斯湘感覺自己好像一步跨進了歷史。
是夜,回程的馬車上,山路一片闐黑寧靜,見不到山也看不到海,除了嚏嚏的馬蹄聲,清晰的就是彼此的呼吸。
「累了嗎?」雅特蘭伯爵問,「如果累了可以靠在我肩上。」
「不,我還好。」她還不累,今晚的一切她日後都會牢牢記住,累的只怕是她的記憶。
「喔,是嗎?那麼我累了,我可以靠在妳肩上嗎?」他羌爾一笑。
「噗哧,伯爵就是老愛開我玩笑。」
車廂內又安靜了些許時間,伯爵的聲音才又響起,「斯湘老師喜歡在蓋茲的生活嗎?」
「當然喜歡,大家對我都好,丹尼斯的情況也越來越好,我很開心。」
「那就好。」
接著又是再一次的沉默。
因為路況視線不佳,馬車的速度很慢,時間過了許久,可位在蓋茲山頂的城堡始終還未抵達。
突然他開口說:「我可以親吻妳嗎?今晚我還沒來得及對妳表達妳美麗的讚許。」
「啊……」他這麼問,她一時之間不知怎麼回答,訝然的看著黑暗中那如鑽璀璨的雙瞳。
過去幾次他都擅自奪去她的吻,從也沒問過她一回,但他真問了,她頓時窘得不知如何回答。
「呵,我太冒昧了嗎?」他自嘲一哂。
「不,我只是有點錯愕……」斯湘不安的搓揉自己的手。
他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龐,整個捧住,她頓時感覺自己呼吸亂了,他抵住她的額,讓人有無法脫逃的挫敗,他口中的威士忌酒香朝她拂吐而來。
「斯湘……」他低喚。
「嗯?」感覺他的手指摸過她的眉眼,撫過她的鼻唇。
「今天的妳好美、好美……美得人屏氣凝神。」
「伯爵……嗯。」她怯怯的輕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封住她的唇。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攀緊他的肩膀,倘若不,她就會淪陷昏厥。
黑夜的吻格外魅惑人心,順著她的唇、她的臉頰,一路落下佔有的淺啄深吻,他咬了她的頸子一口,讓她渾身一顫,高溫的觸感流連在她低胸的領口,她閉上眼微微的喘息……她的心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
一吻方歇,他們雙雙氣息紊亂不已,不知何時,她已經側坐在他結實的腿上,偎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此曖昧。
他打開車廂的小窗,夜晚的風徐拂入內,驅散了久滯的燠熱,她仰頭摸上他的面具,「伯爵,什麼時候你才願意卸下這面具,讓我看看真實的你?」
他有些僵硬的抓住她的手,啞聲問:「妳確定要看?即使那很可能只是一張恐怖不堪的臉?」
「沒有人可以永遠戴著面具,我想看見真正的你。」
恐怖不堪又如何,她怎麼能讓他一輩子躲在面具底下?那是被極度壓抑的人生,倘若如此他豈不太累了,也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