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手下留情?
在破浪下一槍刻意避開她的臉頰,準確地刺中她耳際的耳環時,某種被羞辱的感覺,頓時泛滿了觀瀾的心頭。
兩旁眼看他倆不是破浪對手的人們,在握著兵器想上前支持時,破浪飛快地一槍刺向他們面前的廣場地面,再以槍鏈扯回纓槍,轟隆震耳的聲音頓時自一旁傳來,滄海回頭一看,原本山頂站滿人的廣場崩落了一隅,圍觀的手下們也隨著毀壞的地面,由高處掉至下方遠處蜿蜒的石階上。
還未走至近處,就被一記掃來的槍風給怔住的飛簾,還來不及閃躲,便被石中玉快手快腳的給拎王一旁。
發現他倆的破浪,看了看飛簾臉上的神情,他兀自哼了口氣,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槍刺中滄海的大腿後,一心二用的他再以另一槍的槍桿,打橫地往觀瀾的腹部一擊,將觀瀾震飛跌王遠處,接著同時收回雙槍的他,將兩槍架在胸前各看了倒地的他們一很。
「今兒個算你們運氣好,因她的面子夠大。」沒興趣再打下去的破浪,臨走前不忘要他們向另一個沒到場的島主傳話,「替我轉告那個海盜,往後少在我的地盤裡搶東西。」敢搶卻不敢面對他?下回那傢伙就別讓他遇到。
兩手撐在地面上的觀瀾,在破浪收起雙槍,走至飛簾的身旁一把拉走她後,她試著想直起身子,看向同樣也無法站起的滄海就倒在遠處,在她兩臂上的鮮血滴落在地上的那瞬間,無法動彈的她,這才猛然發覺自己四肢的穴位已被封住,不但無法催動內力,更無法移動自己半分,她不可思議地看向四肢的傷處,這才發現破浪從頭到尾並不是在傷她四肢,而是他在以槍尖點穴,當他刺完最後一槍時,也已完成他所有的封穴法。
豁然明白了這點的觀瀾,當下一陣冷意直襲向她的全身,終於體會到四域將軍與他們之間差距的她,瞠大了雙眼,兩手開始不斷顫抖。
她總算知道,多年來一直守在東域不出兵的破浪,為何會任六器來攻打海道,而沒有任何反應,更不怕六器來搶功,因為就像孔雀沒把地藏看在眼裡一樣,海道三位島主……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同樣也被破浪身手怔住的飛簾,連回頭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像在趕時間的破浪順著一路通到海邊的石階由山頂拉至山腳下,在來到石階盡處時,令她意外的是,空無一人的海灣邊,並沒有原本她聽說被滄海派了不少的兵員,反而只有一艘人子的船在等著他們。
「力士,起航!」抱著她跳王船上後,破浪朝在船尾等候已久的力士吩咐。
最後一個上船的石中玉,在船隻緩緩離開海灣時,在遠處的海面上瞧見了大批從另一島趕來正朝他們這兒前進的船隊,似乎是打算攔住他們。
「早料到你們會來這招。」他撇了撇嘴,轉頭看向已經累癱在一旁的愛染。
愛染朝他搖搖手,「我不行,沒力了……」嚇人也是很花力氣的。
大歎不妙的他趕忙再看向樂天,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眼看著就要被那些船隊追上時,一陣清風忽然吹過石中玉的髮梢,他愣了愣,緩慢地轉動眼珠子,與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代替她們施法的飛簾。
在他們順風的情況下,逆風的海道船隊,漸漸被遠拋在後頭無法追上,在快抵岸前,破浪皺眉地看著一身血濕狀似疲憊的飛簾,走上前按下她施風的雙手,大剌剌地在人前將她拉進船艙裡並關上艙門。
站在光線不明的船艙中,飛簾默然地看著難得委下身段,正在替她換衣服的破浪,在他脫掉她帶著濕意的衣裳,為她換穿上他的外衫時,她按住他的手,語音略帶顫抖地問。
「你為什麼要來?」
破浪的動作頓了頓,低頭拉開她的手繼續為她穿妥,「因妳迷路了,所以我專程來把妳搶回去。」
冰冷的小手捧起他的臉龐,藍眸深深望進這個總是不肯老實對她說話的男人眼底。
「能不能就對我說一回真話?」可為她不顧一切跑來海道,可為她力戰兩名島主,卻沒辦法敞開心房?這男人,怎麼在她面前總是這麼彆扭?
看著那張寫滿滄桑與傷痛的小臉,破浪的心不禁為她隱隱作痛。
「我不能不為妳而來。」他沉默了一會,正色地直視著她湛藍的眼眸,「因我不是個叛徒,我不能背叛我自己的心,這樣妳滿意了嗎?」
接連看過太多傷心後,一絲屬於他的溫暖,自他的話裡,悄悄溜進了她的心房,他以指揩去溢出她眼角的淚,她顫動地撫著他的臉龐,而後無法克制地環住他的頸項將他抱緊。
「有人對我說,你為我神魂顛倒……」她悶在他的懷中問,「你不會承認的對不對?」
「妳能承認我就能承認。」他一點也不肯吃虧。
「還有什麼是你沒老實對我說過的?」她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側首凝睇著他,「還有沒有?」
他有些不自在地開口,「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訴妳……在我眼中,我的喜歡和愛,都是同樣的東西。」
她眨了眨眼,「同樣?」
「嗯,都差不多。」他彎下身子將失而復得的她摟緊,想念地埋首在她的頸畔。
被勾引而出的淚水,落在他的肩頭上,悲喜交集的飛簾努力眨去淚水,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胸膛。
他在她耳畔喃聲低語,「看在妳的份上,只要陛下沒下令,我就不進軍海道,可日後一旦陛下要我拿下海道,我不會為妳手下留情。」
知道這已是他最大讓步的飛簾,在他需索的吻來到她的臉上時,再次在心中溫習起她在漢青死後所作出的決定,打算就照著漢青的話,徹底與海道兩斷,不再陷自己於兩難,而後,如破浪所願地當個凡人。
是他說過的,她已經死過一回了,現下,留在那些島嶼上的,不是她的命運,而是他人的,她已不是風神,她只是個已經抽身離開那些紛擾的飛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