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瀾簡直想敲開這井底蛙的腦袋,「他不是普通的人子,他是帝國的四域將軍,同時也是多年來鎮守帝國東域之人!」
「島主的意思是殿下敵不過四域將軍?」大長老使勁地推開她,慢條斯理地振了振衣袖,「島主也未免太看輕殿下了。」
再也忍不住的觀瀾,索性一骨碌地吼出藏在心底多年的憤懣,「看不清現況的是你們!故步自封愚蠢自大的也是你們!你們究竟要到何時才能看清這座天地並不是繞著海皇日出日落?你們真以為這座人間是因神而生的嗎?在帝國皇帝的統治下,別說是神子,就算是三道眾神,也都不在現今帝國的眼下!」
「觀瀾,別再說了……」急急趕來此地的玄武島島主滄海,忙在觀瀾引起眾怒,並招來撻伐前將她拉至一旁低聲勸著。
不惜與他們翻臉的觀瀾,一把揮開勸阻的滄海,不客氣地指著太長老的鼻尖,「你不過只是個海道的平民而已,今日你就給我聽清楚,這是我的島,只要我一日是都靈島的島主,我要做何事就容不得你這區區一介平民來干涉!」
「大膽!」自恃著祖先乃是跟隨在海皇身邊的輔臣,所以歷代以來都以輔臣自居備受海道神子崇敬,地位從不曾遭人動搖的長老們,在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們外表風光、內則無權的身份後,皆面紅耳赤地朝她齊聲大吼。
火上心頭燒的觀瀾朝旁一吼:「淘沙,將這些平民全都給我轟出殿外!」
「是。」只顧得了主子命令,顧不了那些長老顏面的淘沙,揚手招來殿衛吩咐。
「觀瀾!」在殿衛靠上來前,仍一心想挽回他們地位的長老們,人人臉紅脖子粗地讒罵著,莫不想衝上前找她算帳。
「停止布法。」無視他們的觀瀾站在殿內那些祭師的面前宣佈,在他們仍是不停下手邊的動作時,記起祭師只聽從長老們命令的她,回頭向那些老人喝令,「立刻叫她們停止!」
轉眼間,發覺手中仍有一項無人能動搖的權力的長老們,個個將下巴一揚,冷笑地看著無法命令祭師的觀瀾。
「你們還是不是人?」觀瀾氣得渾身都在顫抖,「飛簾與你我一樣都是血肉造的,她不是神,她是人,她已不眠不息布法有三月之久,再這樣下去,別說是飛簾,就算是凡人也會死的,再不停止布法,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的看她耗盡神力而死?」
「就算如此,殿下也是為海道而亡。」算準飛簾那素來逆來順受的性子,絕不會開口忤逆他們,大長老得意地朝觀瀾撂下話。
「你們……」眼看情況愈來愈無法收拾,滄海忙在觀瀾動怒地抽出手中之劍時,上前拉住衝動的她。
就在此時,在簾後將一切聽得一清二楚的飛簾,緩緩地張開雙眼。
一陣猛烈奔騰的強風,頓時襲向這座高築在島上的神殿,使得整座宮殿都為之動搖,眾人在勉強站定後,錯愕地看著外頭突然變強的風勢。
「你們要我為海道而亡?」走出簾後的飛簾,高站在上低首看著一殿的人。
沒想到她竟會介意這句話的長老們,怔張著嘴,不知該怎麼回答,而轉過身看向她的觀瀾,則是在殿中的燭火照映下,心疼地瞧見飛簾那張變得清瘦不已的臉龐。
「回答。」她緩緩步下殿階,一雙水目直定在眾人身上。
「這是殿下的光榮。」眾人的推派下,被推出人群的大長老,在她看似冷冽的眸光下硬著頭皮回答。
飛簾止住了腳步,「光榮?」
「殿下自被選為神女起,即是海皇的新娘,因此殿下的職責即是為海皇守護海道,若需為海皇而死,那亦是殿下的天命。」他說著遵循了百年的規矩和說法。
「一派胡言……」氣結的觀瀾尚未上前堵上他的大嘴,冷不防地,神殿又是一陣讓人站下住腳的天搖地動。
「飛簾,別再施法了,妳已快到極限。」已召來大雨的雨師,在發現飛簾不但不停止布法,反而還加重了風勢時,不得不出聲警告她。
心冷地瞧了眼前的人們許久後,飛簾轉首慎重地看了觀瀾好一會,而她面上的表情,就像是再也不會見到觀瀾似的。
「飛簾?」不知她想做什麼,但心中猛然被陣恐懼擒住的觀瀾,不確定地開口。
無視於雨師的警告,飛簾別過臉,直走向外頭的殿台處,像只要把所有細絲吐盡的春蠶,她拚死豁出所有的神力,布法喚出此生最強的風勢,掀起一陣高聳如山的海嘯,並奮力一振,迫使海嘯直襲向海岸,襲毀岸邊十里內所有的一切。
當漫天蓋地的海嘯抵達海岸後的那一刻,耗盡神力的飛簾禁不住地自口中大大噴出一口鮮血,觀瀾見了,在她跪倒在地前急著衝上前接住她。
不得不停下神法的雨師,急急來到她身邊查看了她的傷勢後,也為她這種不惜一死的作法忍不住破口大罵。
「妳瘋了嗎?想死也不是用這種法子!」雨師翻過她的身子,想把一些神力分給她,同時朝殿上的祭師們喊著:「還愣著做什麼?再不救她就保不住她了!」
昏茫了片刻的飛簾,在重新張開眼後,以僅剩的力氣一掌揚起一陣狂風,將身旁的雨師和觀瀾吹回殿內,而後扶著台欄吃力地站起。
「今後……」自認已仁至義盡的她,對所有人起誓般地開口,「我與海道,再無瓜葛。」
「飛簾?」腦際一片空白的觀瀾,愣看著她一副永不回頭的決絕模樣,而在她眼中的堅定,亦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我,自逐於海道。」血絲滑下她的唇角,她不後悔地定定再道,隨後不留戀地別過頭,轉身躍下台欄,將自己投入波濤洶湧的大海裡。
「飛簾!」心神大駭的觀瀾和滄海,同時採取行動地上前躍入海中,另一道自簾後衝出的身影,也隨在他們之後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