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那或許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那個衰鬼了,可是單桁譽怎麼也沒想到幾年後他會在自家的店裡看到她。
她變了一些,也許應該說是他變得太多,抽長的身高不再是和她旗鼓相當的身形而已,當他發現自己可以由上而下的俯視著她時,那感覺很奇特,雖然朱麗葉也長高了些,但不可能追得上他的身高,尤其是當她抬起頭看見他的時候,她眼裡閃過的那道光芒讓單桁譽發現朱麗葉也認出了自己。
朱麗葉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原本她並沒注意到這人,以為只是一般客人,加上他又長得特別高,穿著一身時髦服飾,她根本完全無法聯想到這人竟會在這店裡打工並不能為她帶來太多財富,大不了她可以到牛排館端盤子。
褪下了服務生的制服,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只有十六歲的女孩,更可怕的場面她都見過了,她何必怕那個只因為家裡有錢就狗仗人勢的單桁譽。
走出了休息室,單桁譽果然就待在外頭等她。
「妳想去哪?」
老同學見下面也犯不著這麼冷淡,搞不好她真進了包廂服務他還會考慮多給她一點小費,哪知道她一見自己就想跑,真是不給面子。
一樣的不理睬跟稍早前並沒有不同,朱麗葉也懶得跟經理算薪水,反正她辭了不做,經理東扣西扣,又能拿得到幾毛錢?
才走了幾步,單桁譽又跟了上來。
「喂!妳把我當空氣啊?」她明明認出了自己,為什麼一定非得表現得這麼機車不可?
為了阻止她離去,單桁譽直接拉住她的手。
朱麗葉像是被電著了似的跳了起來,那動作猛烈得令他吃驚,尤其是她眼裡寫滿的防備就像是他真會像小時候那樣動手和她打起來一樣。
「拜託!我們都長大了,妳有必要這樣嗎?」
還好他早早要朋友都先進包廂裡去了,要不然讓大家看到他跟個小服務生牽扯不清,對方還要理不理的,他面子往哪擺?
「你怎麼還是一樣無聊!」
她當然記得他,那個小時候總是沒事就找她麻煩的傢伙,他是她諸多惡夢中的一個,她怎會忘?
就算人已經長大了,她可不認為他的幼稚有跟著減少,她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討厭這個人……
「我要滾了,你現在可以開心了吧!」
第二章
單桁譽發現自己真的一點都不開心。
丟下了還在包廂裡等著自己的友人,他跟在朱麗葉後頭追出了KTV。
「喂!喂!朱麗葉,我在叫妳!」
他連喚了好幾聲,她明知道自己就跟在她身後卻仍是相應不理,直到她被他拉住才停下了腳步。
「妳幹嘛不想理我?」他氣呼呼的問。
朱麗葉臉上出現了疑惑,這還需要問嗎?「就是因為我不想理你啊!」
「我們至少還認識彼此吧!」單桁譽指出了兩人之間的聯繫。
「我希望這可以被忽略,事實上我認為我們不太熟。」她只記得單桁譽老是帶著一堆人一起欺負她,這點她是忘不了的。
「忽略個屁!我們明明就是同學!」
「那又如何?」她一臉的不在乎。
「妳問我那又怎樣?」他重複了她的話。
「你是鸚鵡啊?幹嘛學我說話?」
「妳的脾氣一點也沒變。」單桁譽揚起了眉,裝出一副很瞭解她的樣子。
朱麗葉別開眼,一臉的無法忍受。
「你夠了吧?追過來就只是想提醒我,我們曾經是同學這件事?我知道你很無聊,但是你不是還有朋友嗎?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學生了,你何不就假裝你不認得我,更少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像你這麼無聊跑去跟你相認啊。」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蹙著眉,彷彿連這樣的對話都有些難以忍受。
「既然都已經不是小學生了,妳有必要拒我於千里之外嗎?我記得當年妳還收了我同學王志明不少好處,妳怎麼就沒叫他滾遠一些?」
「王志明是誰?」她臉上閃過不解。
她不認得王志明?單桁譽覺得奇怪,王志明追她的消息明明傳遍了全校,怎麼當事者不知情?
「就是那個會買麵包給妳吃,還把他姊的舊衣服送給妳的男同學,妳不記得他嗎?」
朱麗葉想了許久。
「臉上長了很多青春痘的那個。」單桁譽又開口。
「哦。」她記起來了。
「妳收了他那麼多好處竟然不記得他……」
他聲音裡明顯的指責引起了朱麗葉的不滿。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樣?你……」她當時的情況很糟,也許他根本不會瞭解。「你難道要我跟你解釋當時他怎麼在所有人面前擋住我的路,硬把麵包塞到我手上的事嗎?也許你們這種人根本不瞭解,當你們在施捨的時候,同時也讓我受傷了,可是你們卻還要一再的提醒我別忘了那恩惠。」
她的表情很為難,而且緊蹙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
「我跟你之間不需要敘舊吧?你明曉得你以前是怎麼對付我的,也許我窮,但是這世界不應該就因為那原因我就得被迫接受這些不公平。」朱麗葉的反應有些激烈,但是她一點也不想表現得如此激動。「我要走了,你朋友在裡頭等你,不需要浪費你寶貴的時間跟我說話。」
她很著急,因為她不知道接下來她要去哪才好,今天她本來應該工作到半夜四點的,現在她工作丟了,而她不敢回家,因為母親不在家的時間裡她根本不敢待在那屋子裡。母親的男人沒有工作,全靠母親在酒店裡上班賺錢養家,而她不認為自己待在那個家裡有多安全,叔叔最近老是用著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不是傻瓜,她看得出來那眼神有什麼含意,有幾次她甚至覺得洗澡的時候有人在偷看她,可是她不敢跟母親說,她知道母親有多在乎叔叔,如果她說了母親一定會把她當仇人看。
這陣子她根本不敢回家,可是沒別的地方可去,她還能回哪裡,夜裡的台北街頭不見得比那個家要安全,她剛剛居然為了這傢伙辭了工作,這一切已經搞得她神經緊張,她整個人都快崩潰了,而這時候單桁譽這個惡夢還要陰魂不散的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