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田結子卻已瞭然一切,更加哀傷地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為了替我籌醫藥費而四處打工是不是?可憐的孩子,是我不好,不但沒有能力好好保護你,還讓你去外面吃苦受罪,是我連累了你……」
看到唯一的女兒吃這些苦頭,岡田結子心如刀割。詩織是岡田家的獨生女,從小金枝玉葉,這個時候的她應該在貴族女校唸書才對,哪知一場突如其來的家變卻……「你爸爸他實在太狠心、太無情無義了……」一想到丈夫,岡田結子更是淚如雨下。「雖然岡田汽車是由我娘家所投資創立,但自從我嫁給你父親後,我便完完全全地尊重他,把公司經營實權完全交到他手上。我知道他最討厭別人說他是靠妻子的財力才爬起來,所以這樣多年來,我一直默默地隱身於幕後不曾遇問過他的決定,我是這樣信任他啊。但他卻……他卻……最令我寒心的是:事情發生後,他竟獨自逃到國外。
不但?下我,也?下他唯一的女兒,如此薄情寡義,他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啊……」
「媽,你別哭了,我想爸有他的苦衷,他也是不得已的。」岡田詩織苦澀地想替父親辯解。
但坦白說,對於父親,除了敬畏之外,她有更多的陌生。
岡田輝是傳統的日本大男人,從小到大,詩織只聽說父親又到哪裡去開會或應酬,即使難得在家,岡田輝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嚴肅狀,父女倆難得有機會接觸。
從中學開始,她便被送入貴族女校住宿就讀。幾年下來,早已養成了獨立自主的個性,她很少跟同學聊起家裡的事業,也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千金大小姐。
家變對她而言,只是暫時的中輟學業。但她會努力半工半讀繼續升學的!目前她最擔心的就是母親的健康問題。
「詩織,你不明白……」岡田結子已哭得雙眼通紅。「公司雖然倒閉被人接收了,但我並不怪你爸,就算什麼都沒有了,但只要一家人還在一起,任何困難都可以克服的。令我心痛的是他的態度,他怎麼可以這樣沒有責任感的一走了之?他都沒有想過我們母女倆要靠什麼過活嗎?如果,如果我上次心臟病發時死了,他根本連我最後一面都看不到……」
「不會的,媽。」岡田詩織不住地輕拍母親的背部,希望讓她的情緒緩和下來。「爸可能只是一時無法接受這些,畢竟他是一個自尊心強烈的人,我想只要過一陣子,爸一定會回來照顧我們的。」
房門又被打開了,身著白袍的營養師推著餐車進來。
「岡田夫人,你該用餐了,你這兩天都吃得很少喔,這樣是不行的。快把晚餐吃了,我再幫你開點維他命。」
「媽,你吃飯吧,我該回去準備到便利商店打工了,明天再來看你。」詩織站了起來,她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在旅館工作而擔心,所以一直騙她說自己找了份便利商店的工作。
「詩織」岡田結子喚住她,叮嚀著。「別工作太久,要多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媽,再見。」
走出病房後,岡田詩織正準備下樓,護理長卻迎面而來。
「岡田小姐,這是上個月令堂的住院費用單據,麻煩你在這個月十號以前繳清。」
「十號?好的……」詩織將帳單接過來,上頭是一連串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
唉,母親的身體一向就不好,這幾年更是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家變之後,她因傷心過度曾經心臟病發,情況一度危急,幸虧緊急送醫才撿回一命。
因為母親的病情不太穩定,所以醫生建議詩織先將她送至清靜的地方好好地靜養一陣子,再決定是否要動大手術。
箱根是東京附近著名的溫泉勝地,空氣清新。所以,詩織特地辦了休學,讓母親住入設備一流的私立病院療養。
只不過,住院費用高得驚人!父親潛逃到國外後,留下她們母女單獨面對大批債主,母親拿出多年的存款勉強替父親償還一部分債務。剩下的,詩織便將它拿來支付住院費用。
只是,眼看存款簿上面的金額逐漸減少,詩織真的是一籌莫展了。
她不怕旅館的艱苦工作,?的就是能賺錢讓母親養病。但,就算她每天拚命工作,賺的錢還是很有限。
怎麼辦呢?她連下個月的住院費用都快籌不出來了,更遑論要讓母親動手術接受治療。
擔憂苦惱之際,詩織看到母親的主治大夫正由另一間病房走出來。
「籐井醫生。」岡田詩織立刻上前。「我想請問,我母親的病需要開刀嗎?」
「岡田小姐,」醫生看著她道。「令堂的身體檢查報告差不多都出來了,因為她的心肌問題,我們建議越快動手術越好,痊癒的機會更高。所以,原則上,院方安排她下個月進行手術。」
下個月?詩織有些茫然,緊張地問:「那麼,手術的危險度高嗎?」母親是她最親的人了,她好害怕稍一不慎就會失去她。
「心臟手術本來就是一個大型手術,所以一定會有相當程度的危險性。不過你別擔心,以今日的醫學應該都可以克服,基本上院方還是希望手術時間越早越好,否則萬一病人又病發,後果不堪設想。」
籐井醫師解釋完後,便又忙碌地繼續巡房。
下個月……岡田詩織茫然地站在原地,這樣快……她好害怕、好茫然無助,她既擔心自己根本無法籌出龐大的手術費用,更害怕倘若有任何萬一,那母親……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松香居」是箱根非常著名的溫泉旅館,擁有百年歷史的它,甚至還曾吸引日本天皇專門到此泡湯。
夜幕低垂,一輛深黑色加長型凱迪拉克轎車緩緩地停在松香居門口。
山口英一連忙下車,非常恭敬地打開後座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