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韓震此行為的是擇婿,見女兒在一旁笑燦了顏,吃不吃東西壓根兒不在意。
說話之間,一個紫色身影踱入日晟殿來到黎罡正跟前那姑娘傾身施禮道:「父王,皇后娘娘,寧兒來遲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黎罡正對她的寵溺任誰都看得出,他囑咐女兒先同帛臾國主、公主問安後,續語道出,「今日之宴尚有一喜,寧兒,來!」他指向一旁呆若木雞的黎焰,「見見你九皇兄,他自小到中原學藝,前些日子剛回皇城。」
冷寧冷瞳腺著黎焰時微微一顫,這一顫只有雙方知曉,她斂下瞳采收起驚訝,低聲道:「寧兒見過九皇兄。」
黎焰既未回禮亦未答話,他想著這不過是場夢境,而他,恨透了這夢!
「喂!兄弟,早說你不對勁還不承認。」黎靈笑著推推他,「皇妹別理他,他自從知道帛臾公主要來後便樂昏了頭!」這話一出,一旁的韓涵酡紅了臉。
「寧兒,別盡站著。」黎罡正囑咐侍從在黎焰及黎靈中間加了位子,「你九皇兄剛回來,有好些中原軼聞,你的性子太靜,有空多跟他走動走動。」
冷寧坐定,荊柔在黎罡點頭示意下吩咐御膳房布萊斟酒,晚宴熱騰騰開啟,在座者均動著大快朵頤,酒酣耳熱之際,嬉笑言語不絕,除了兩人!
黎焰食不知味,對著韓涵的探詢答非所問,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推翻桌椅,衝出這該死的地方,大聲地、狠狠地狂吼!
他甚至沒有勇氣望向右手邊,他寧可她是個小宮女,是個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女人,為了她,他會與父皇母后決裂,堅決不娶什麼帛臾公主,說什麼也要和她在一起,但現在,他不能為她做任何努力,一個血緣關係橫在那裡,她竟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對於她,他什麼都不能做!
黎靈對這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小皇妹倒是頗盡兄妹情誼,喋喋不休同她問東問西,冷寧一貫冷淡,答話簡短,她不曾望向黎焰,她知道他誤會著什麼,卻不打算向他說明,
既然他姓「黎」,兩人注定不可能有交集,所發生過的一切必須雲淡風輕。
黎焰不住斟飲地想麻痺自己,他從未如此厭惡過自子的酒量,為什麼他的神智如此清醒,心口悵然若失。
「焰兒!」酒足飯飽,眾人即將離席!荊柔開口,「絃歌劇待會兒有波斯舞孃精編歌舞演出,你先陪酒公主至赤日剛賞花,稍後再帶她到殿裡賞舞吧!」
黎焰點點頭,卻在仰頭飲盡杯中殘酒時,匡啷一聲,緊握的酒杯整個碎裂,荊柔又是驚呼又是心疼,那瓷杯碎片劃破黎焰的手掌心,殘片甚至深深嵌進他的肉裡,鮮血冒竄,觸目驚心。
「來人!快!快叫傅太醫!」荊柔叫嚷著。
「不用麻煩,只是小傷,今兒太開心,酒喝多了一時大意,我房裡有金創藥,回房上藥即可,只是,」黎焰輕笑對著花容失色的韓涵道:「讓諸位掃興,著實失禮。母后,今晚孩兒無法再陪公主了,孩兒先行告退。」
眾人眼中是個意外,冷寧在旁卻看得清楚,她的心緒紊亂,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捏破杯傷了自己只是不想陪帛臾公主,他在逃避。
「煙兒,」黎罡開口,「你陪公主四處走走,介紹一下咱們皇城。寧兒!」他望向小女兒,「陪你九皇兄去上個藥,他的手受傷不方便,你去幫幫他吧!」
冷寧微愣後點點頭,隨著黎焰步出眾人視線。
◆ ◆ ◆
黎罡坐在床沿看著冷寧用鐵鑷子幫他夾出碎片。
他夢想過很多次她在他房裡,但沒有一次是這樣的。
他懶懶睇著她,從她低垂的臉頰,他只能看著她長而密如扇般捲翹的羽睫,真是沒天理,這個小妖精漂亮得連細微部份都讓人看得心驚。
可是她不會屬於自己,永遠不會!
他有些明白何以她能如此迷惑他的心了,撇開外貌不談,單從她處理這些傷口血跡時的面無表情,相較起方才韓涵,那個即將昏厥的表情,黎焰忍不住想笑。
若真讓他娶了那公主,配上他的性子,這帛臾公主肯定要命!
看見他笑,冷寧顰眉不解,「虧你還笑得出,傷口很深,疼嗎?」
「這兒比較疼。」他用另一隻手指著心口。
冷寧不去理他,她不想同他討論這事。
「你幹麼不告訴我你姓黎!」
「姓什麼並不重要。」她冷淡回覆。「是嗎?」他惱著,為著她的無情。「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對你而言壓根兒毫無意義?」 「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她冷眼睇著他,一字一句地喚著,「九、皇、兄。」
他的眼眸燃著火焰,為著她的殘忍。
她將金創藥一古腦兒全灑上他的傷口,那藥極強,觸傷口滋然作響,但這疼這不及她傷人的話語,「你要真有心事,就去娶帛臾公王當個皇帝,別在這兒借酒裝瘋弄傷自己,博取同情。」
她將藥罐放下立起身。
「要不是父主交代,我絕不會多浪費時間在你身上,有空多學點東西別盡要嘴皮,好讓我這做妹妹的佩服。」掩上門前,她冷眸凝向他,「夜深了,請歇息,九皇兄。」
她的足音遠去,黎焰努力抑著火焰。
他無法言語,不能思考,他感覺得出她刻意傷害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麼?
難道在她心底,他當真如此不堪?
◆ ◆ ◆
黎焰臥在躺椅,他真想當著娘親的面摀住耳朵擋住嗡嗡不絕的嗓音,他的母后著實太吵又不會看臉色,他有點明了了父親,在歷經戰場上無情殺戮後,男人需要的是安靜!
「別再說了,」他一貫的慵懶語氣逸出。
「你這孩子,你該想想……」荊柔嘴上不停地說。
「我答應娶她。」
「我是說……」荊柔尚未意會過來,等她聽清楚兒子的未盡語音歇在空中,剎那間,她突然忘了要說什麼,整個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