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兮翻過身子繼續好眠,她才不會被二姐的話煽動呢!
嘴裡兀自逞強,第二天早楚憐兮悄悄地來到了昊天居,院子裡的丫環見到三小姐來有些訝異,卻還是眉開眼笑地同她問了好,並速速離去將空屋子留給她。
楚憐兮來到書齋,他桌上擺設的東西井然有序一塵不染,就像他的個性。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個九歲的小小人兒趴在桌上,認真地一筆一劃寫著大字,女孩兒抬起頭,那沾得一臉墨水笑得燦爛。
翻開左邊書櫥,她在抽屜中找到一迭紙,由簡而繁,那些字體十分眼熟,同她寫的字形好像,看來這個傻子居然還將她的筆跡存留了下來。
她打開右邊書櫥後,輕呼了聲!
裡頭是一堆精緻的琉璃罐子,各色各樣炫耀奪。
「該用來裝雪!」她也不知何以會興起這樣的念頭。
她拿了幾個盅到外頭盛了雪,回了屋子擺成一左看右看就是不對勁。
「不對,不對!夫子都是用藏書閣上頭接到的雪,那才是最乾淨酌雪!」這話兒順口一出,她駭然停住,她的腦海中浮起一幕景象——
「哇!夫子!」她驚叫著開門接過他手中一盞盞各色琉璃雪盅。
「一顆心,兩顆心,大的心,小的心,藍的心,紅的心。」她邊排邊數,臉上起了疑惑,問道:「夫子,其它形狀的模子是不是壞了?不然何以今年你給我的全是心?」
「沒壞!」他淡然回答,睇著她的眼神卻亮過檯子上搖曳的燭火。
「只是想讓你看清楚點兒我的心。」是呀!那個一直要求她看清楚他的心的男子,那直守著她的心的男子,她怎會忘了他!
她雙手一放,手上兩個琉璃盅掉落碎了滿地。
她的耳際響起他深情的聲音迴旋——
「別在我的心頭剜個缺口,憐兒,別這麼殘忍!」是的,她對他一向殘忍,她愣愣地落下淚。
她居然會忘了他!
第九章
春回大地,嫩嫩新綠在枯了一個冬季的枝頭冒出頭,溪谷裡嘩啦啦地俱是冰雪融解後的水流淙淙,紅葉莊四周圍滿眼俱是綠意。
許霆昊一身疲憊望著不遠處的紅葉莊。
幾經波折,他已取得足以立斬那朱彝桂的實質證據,雖然中間過程驚險萬分,他們取得了這些證物,卻也遭到大理王手下的全面誅殺,回程中他們不斷遭受到襲擊。
為了順利將證據送回皇上手裡,他同魏傑等人兵分五路,真正的證據由魏傑、焦雄繞了遠路送回京,而他與其他弟兄分別誘敵,伺機殲滅,好掩護他二人安全,昨日許霆昊收到魏傑傳書,得知他們已安然抵達京畿,懸著的心總算安下!
這段日子裡,他專心應敵,待任務完成,他空出心思,而全部空出的心思全指向一人!
近三個月的分離,她還好嗎?還是想不起他嗎?
為了任務,他與外界斷了近三個月的音訊,無從得知她的近況。
不管她記不記得他,他的心頭燃著思念的焰,他好想她!他的小憐兒!
他立在高坡上一株張大了朝天枝椏的榆樹旁遙望著虹葉莊,遠方一匹白馬奔馳而來,原先他以為是自己因著思念過度看花了眼,但當那再熟悉不過的笑聲傳來,他渾身僵硬。
遠遠地,兩人視線交會,他知道她也覷著他了,她斂起了笑,就在他擔心她會轉頭離去時,她卻縱馬踱了過來,她穿了一身鵝黃綢緞縐紗,發上按了幾隻彩蝶,隨著她的動作翩翩飛起,他不禁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的發上也是綴著蝶,不同的是她長大了,潔淨了臉,一張艷麗無儔的小臉蛋叫人移不開眼!
「傻子!你回來啦!」
他的失望溢於言表,她還是記不得他。
「幹嘛不說話?」她騎著馬繞在他身邊轉,手指輕點腮幫子。「如果沒記錯,有人說要幫我恢復記憶呢,卻將我扔在這兒,你逃得可真快!」
「我沒有!」他悶聲道:「我有正經事。」
「小小點兒聽到了嗎?人家有正經事呢!」她同馬兒說話,「咱們算什麼呢?」
「這就是小小點兒?」他訝然盯著白馬。
「是呀!養得不錯吧!」她一臉驕傲,繼之燦亮了眸夾馬輕喝,「來追我,追上了有東西送你!」
他搖搖頭,這丫頭壓根沒變,他策了馬朝她追去。
兩匹馬在遼闊草原上奔馳追逐,迎著呼嘯的風她盈盈然笑著,終於他追上了她,兩匹馬並駕齊驅。
「接好!」
他初時不解其意,待見她雙足轉向同側,拋下韁繩,身子輕盈朝他飛躍而來,他的心跳差點兒停止,待真真實實地接著她柔軟馥郁的身子,高懸的心才放下。
「你太胡鬧了!」他怒斥著並攬緊她,彷彿借此證明她真的沒事。
她蜷在他懷中嗅著他的氣息,聳聳肩不在意地輕笑。「沒啥好怕的,我知道你一定會接著我,就像往常。」
他還生著氣,沒發現她的話語顯示她已回復了記憶。
「別氣了嘛!」她攬著他的頸項在他耳畔嬌喃細語,「做人要守信用,我答應你追上我就有東西送你,我當然要遵守諾言呀!」
他歎了口氣,「好吧!你究竟要送我什麼?」「傻子!」她咯咯笑起,「這麼大的禮都丟在你懷裡了,看不見嗎?」
「你……」他呆若木雞,半天說不出話。
「唉!」她歎口氣自語,「楚憐兮,人家壓根兒不稀罕你的禮呢!」
「你這個愛作弄人的丫頭!」他勒停了馬凝睇她問道:「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從我去你房裡看見你為我做的那些琉璃雪盅起!」她笑著。「你走了沒多久,我便想起來了,那個什麼忘情丹當真無用得緊!」
他摟著她心情激盪。
「我連爹娘姐姐都沒說,反正仗著個失憶,誰都要讓我三分,好用得很,尤其是爹爹,」她粲笑如星,「我不管如何忤逆犯上,他都歎口氣忍了下來,只一句『死丫頭,這筆賬暫且記下!』便作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