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潔,你不是說十點才有課,這麼早,你想去哪裡?」
「呢,我……」夏至潔猶豫著,夏母已呼天搶地哀叫起來:
「我命苦啊!孩子一個個大了,翅膀硬了,會飛了,一個個飛得高高的,都不理我這隻老母雞,嫌我囉唆,嫌我只會咕咕叫!」
夏家人口本就簡單,夏父早逝,夏母育有三子,老大夏昱人,老二、老三是對雙胞胎──夏至潔和夏心倩。夏心情早在兩年前就嫁人了,夏昱人又忙於公務,只剩下還在就學的夏至潔住在家裡,三不五時,夏母就拉著她哭訴小鳥飛了的媽媽經,實在教她欲哭無淚。
「媽咪,人家和同學約好,早點上圖書館溫習功課嘛。我會回來吃晚餐,我最晚七點就到家了。」她攬著夏母肩頭,保證似地搖了搖。
「真的?」
「當然!我絕不會欺騙媽咪。」她保證道,心下暗咒:臭老哥!怕死的居然先溜了,這筆帳下次一定要討回來。
「嗯,總算比你哥哥好點。想當年……」
「啊,我時間來不及了,媽咪,我先走了,再見!」
不能怪她不懂禮貌,她媽那長長的一串「想當年」,比一列火車還要長,等她聽完,大概課也不必上了。
夏母看著女兒幾乎是落荒而逃,不解地搖了搖頭。
「我有這麼可怕嗎?」她喃喃自語:「算了,我還是再去找大師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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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基於什麼神秘力量,竟教他一再妥協?他從來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呀。夏昱人不解地搖頭搔腦,復而仰首看天。莫不是,這宇宙間真有什麼不可知的力量在驅動人們的身心?
「阿昱?」
「嗯?」夏昱人回過頭來,對上她不表贊同的眼睜。
「開車的時候要專心,不要東張西望,想東想西。」小墨說著,用雙手捧住他的頭,轉回正確位置。
「嗯。」他下意識抬手,按住她受傷的食指。「我沒有問題。倒是你,小心動到傷處,疼的是自己。」
「才一根指頭嘛,而且醫生包得很扎實。」阿昱就是喜歡大驚小怪。
夏昱人踩煞車,停下來等紅燈,一邊回頭囑咐她:「你要記得,到了警局──」
「只能乖乖坐著聽,不能插嘴,不能發表意見,不能打擾到你們辦案,更不能把今天聽到的事說給任何人知道。」小墨搶著說,然後誇張地大歎一口氣:「阿昱,每回我跟你來,你都要複述一次,我都會背了。」
夏昱人無聲苦笑。他不是故意要像個老媽子般囉唆不停,而是……唉!說到底,他打從一開始就不該讓小墨涉入這件事。
「好啦好啦,你就當滿足人家的好奇心,又會怎麼樣?再說我哪次誤過你的事了?」
「可是萬一發生問題……」
這個小墨可一點都不擔心,「我只是聽,又不參與行動,會有什麼問題?而且有你在嘛,你會保護我啊。」
我的天!夏昱人無聲歎息,再一次仰首望天。一定有!一定有什麼不可知的力量控制了他的意志!
綠燈亮了,他認命地重新讓車子往前行。不管是什麼不知名的力量,抑或他自身的屈服,他都要帶小墨回警局聽取虎仔的報告。
車停在三峽縣警局門口,小墨快手快腳跳下車,同朝她奔來的滴滴打招呼。
「嗨,滴滴,又見面了。」
「是呀。你又跟來聽取報告?」滴滴問,同時探頭瞄瞄還坐在車裡的夏昱人。
「別理他,還在鬧脾氣呢。要麻煩你帶我進去。」
「沒問題,虎仔一定也很想見到你,跟我來吧。」
看她們手牽手相偕走進警局,夏昱人忍不住發出歎息,他認命地下車跟著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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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虎仔起身,微微彎腰為禮。
「嗯。」他剛剛走進來,聽到虎仔在對小墨說:歡迎你來,老位子是吧。天!警局裡居然有一張椅子是為小墨而準備的?!發現自己又有歎息的衝動,他忙深吸口氣。「都坐下吧。」
他們各自坐下,成一個四方型,小墨照慣例坐在夏昱人對面。她對夏昱人微微笑,夏昱人對她皺眉頭。
「這是剛從美國調來的照片,」虎仔忍住笑聲,正經說:「章傑太太身中三刀,當時法醫有在現場拍下中刀位置。老大,你看,」
「你乖乖坐好,不許看。」夏昱人先警告小墨。
小墨嘟著嘴,對他扮個鬼臉,往後坐,把背靠在椅背上。
夏昱人接過照片,研究似地盯著瞧。虎仔和滴滴對視一眼,同時露出疑問的表情。章傑太太死的時候眼睛和嘴巴都瞠得很大,顯然受到極大的驚嚇,臉部表情扭曲,皺褶滿佈,加上她身中三刀,血流了滿地,整張照片就是鮮紅的背景中一具人體,十分詭譎可怖!夏昱人卻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他難道都不感到害怕?不覺得噁心嗎?
「照片拍得很清楚,我們可以看到,章傑太太身中三刀,分別在左肩、下腹即、心口。尤其心口間這一刀,直插而入,立時斃命。」
「聽起來好像是個職業殺手的手法。」
小墨小聲發表意見,夏昱人微微一笑,虎仔皺著眉叫出聲來:
「不是殺手,她被人搶劫,是個搶匪殺了她!」
「一個搶匪可以準確的一刀插入被害人心口?」小墨不同意地直搖頭,「我不信。」
「他不是一刀就插入心間。他是先砍左肩或下腹,被害人反抗,他才會錯手把人給殺了。」滴滴解釋道。
「是嗎?」夏昱人聲音輕緩:「那她怎麼都沒有叫?」
「嘎?」叫?要叫什麼?
「對啊。」他的腦、他的思緒高聲叫道:「如果有人一刀砍中你的左肩,你一定會啊的一聲大叫起來。」
這是正常反應,可是……
虎仔和滴滴面面相覷,兩人都啞口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