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連泰是魏炎聚意料外的倖存者。當決定傳位給魏澤蘭時,魏炎聚已經開始他的誅殺計劃。雖然,魏炎聚不喜歡她的心軟,但魏澤蘭是惟一一個能承繼他醫術的人。為了讓醫術能流傳,魏炎聚選擇痛下殺手,為她鋪路。但是,魏炎聚的自大害了他,終於引禍上身。
「滅師之事也好拿出來自誇嗎?別忘了,他老人家對我們有恩。」當時魏澤蘭人不在魏炎聚身邊,匆匆逃到「澤園」。雖然魏炎聚對她有恩,但是她並不想報仇。堅持要替魏炎聚報仇的結果,只是多死一個人。
「『我們』?我可不敢跟大名鼎鼎的鬼醫並列。」呂連泰不屑的一哼。「有恩是對你。他的恩澤,我可沒福分享。他甚至讓你從他的姓,給你起了個藥名。你以為我忘得了,他是如何在我身上用藥,如何在我身上劃刀口子。因為他的恩,我剩不到十天好活。你聞聞我身上的味道,你聞聞……」在呂連泰的提醒下,大伙果然嗅到一股不尋常的屍臭味。幸好他們現在非處在密閉空間,否則這一股屍臭味,必定讓他們作嘔。
「聞到了?這就是他對我的恩惠,加在我身上的恩澤。十天,再十天。十天後,我身上的肉全會爛掉,像土塊一樣一塊接著一塊地崩落。想不想看看?想不想看看他對我究竟有什麼恩澤?」呂連泰掀開腕上的紗布,皮膚上果然佈滿青青紅紅的的小泡和斑點。
「別忘了是他給你飯吃,給你衣穿,讓你免於餓死的命運。」呂連泰和魏澤蘭他們不同,他並不是魏炎聚買回來,而是魏炎聚自街上撿來的小乞丐。魏炎聚看中了他的天分,一直對他很器重。直到魏澤蘭進入鬼醫一門,呂連泰的優勢地位才由她取代。因此,可以想見呂加泰是多麼痛恨喜新厭舊的魏炎聚,是多麼憎恨搶走他冠冕的魏澤蘭。
「給衣供餐?他不過給過我幾頓粗食,給我幾件粗布衣。雖然不像以前一樣飽一頓餓一頓,不像以前行乞時受人唾罵,但是這不表示他真對我有恩。」呂連泰說的不錯,魏炎聚為人節儉,連他自己穿的都是粗布衣服,他們又能怎樣的生活?
「況且,給衣供餐就想要我這條命,你不覺得他要多了嗎?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我身上染的這種病是無藥可醫的吧。而這一切全拜他的恩澤所賜。」
「既然知道你的病是沒藥醫的,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那你還來做啥?況且在身上劃刀口子的事是訓練的一部分。你能選擇走別的路,可以選擇不在自己身上試藥。自然淘汰的法則師父提過,我想你不會忘了。」
「當然,魏炎聚可從沒想過讓我活。」呂連泰怪叫,除了劉劭鏞人人都豎起寒毛。
「那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是呀,聽到我小娘子說的話了嗎?快滾。」劉劭鏞再往前站一步,盛氣凌人地叫嚷。
「我來……我來是為了……為了……」呂連泰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蚊聲似地讓人聽不清楚。
「別 哩叭嗦,有話快說,有……」
「走開。」魏澤蘭隱約覺得不對勁,推開劉劭鏞,往前一站。這裡沒他的事,她不要他攪局,他不過是個局外人。
「你要……」劉劭鏞話還沒說完,就見呂連泰揚起枯瘦得不成人形的手臂,往她頭上一擊。魏澤蘭應聲往樓台下掉。
「我要毀了魏炎聚畢生的心願。雖然我和你無冤無仇,就算是你對他的回報吧。他不該偏寵你,不該凡事護著你。你奪去他的寵愛,這就是你的報應。我該除掉你,早該在你一入門的時候就先除掉你。除掉你師父就是我的,師父就是我一個人的。他不該為你而背叛我,是他的錯。」呂連泰嘶啞的聲音低吼,所有有關魏炎聚的一切他都恨。
「再見了魏炎聚,再見了我的小師妹。這樣的溫度最適合下地府。低溫之下,你的軀體恐怕要等冬季過完,才會腐化。你在水裡,他在陸上,這樣你們再也碰不著面。你再也無法阻止我和他。」呂連泰從懷裡掏出裝著曬乾人心的藥罐,如枯骨般的手不住撫摸。「沒人能阻止我們了。你高不高興呀?高興嗎,師父?」
「喂,你……」怎麼了?為什麼他的小娘子會墜下樓?可惡,他要殺了他洩恨。一直被擋在身後的劉劭鏞還不明就裡。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不過從呂連泰恐怖的行止來看,這個人瘋得比他更徹底。
「可憐,就是鬼醫也醫不好你。但是,我卻可以和他在一起。」呂連泰百般珍愛地將藥罐子收回懷裡,瞥了他一眼,逐自下樓。
* * *
魏澤蘭的身子泡在冰冷水裡,逐漸下沉。
緊接著,劉劭鏞也跳下水。
「冷死了……」才落水劉劭鏞的嘴唇已經泛著淡紫,落水時間更長的魏澤蘭更不用說。
劉劭鏞抖著聲音,四下尋找魏澤蘭。可惡,他本想裝一輩子的旱鴨子。他會記得那個男人——呂連泰。他不會讓他逃了。
劉劭鏞落水的位置就在魏澤蘭身邊不遠。他利落地劃了下雙手,趁她末全沉入湖底前將她撈起,大掌定在她纖細的腰肢上。
「醒醒。」可惡。他摸到她額上的腫包。呂連泰那廝居然敢擊昏他的小娘子。
在幾聲叫喚無效之後,劉劭鏞帶著魏澤蘭緩緩往岸邊移動。他得在手腳失去知覺前到達岸邊,否則他們就得在水底做同命鴛鴦。
沾著冷水的黑髮凌亂地貼在前額,潭水似乎將他連日來的癡愚拭淨,晦黯的眼神就此清明。心,也更加澄淨,讓他得以直窺自己的愛慾。
「小娘子,小娘子……」劉劭鏞火速而老練地將魏澤蘭肚裡的水壓乾淨。薄唇覆上她的,卻無心品嚐。該死,她的嘴唇彷彿沒有溫度。
「咳……」魏澤蘭幽幽睜開一雙美目,調整焦距,看清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