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言自語說著,趕忙撥了醫院的號碼。
經過了幾次的轉接,她終於聽到了翁介元的聲音。
「我是孫海娟。」
「海娟,怎麼會是你?」翁介元有著興奮。
「你知道要怎麼聯絡上藍威嗎?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我很擔心。」
「他的手機的確不通,不過你可以打電話到他的指導教授那裡,他有可能會住那裡。」
「什麼指導教授?他不是因為他媽媽生病才去美國的嗎?」
「藍威沒告訴你,他要順便在美國一家著名的醫學中心擔任住院醫生,順便參加相關的研究?」
她整顆心逐漸的往下掉。怎麼會這樣?
「我……」她在考慮著如何措詞。「半個月前,我和藍威發生了點誤會,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就沒有碰過面了。」
「難怪!藍威好一陣子都陰陽怪氣的,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他,原來跟你有關。」翁介元終於恍然大悟。
「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我今天回藍威這裡來,才看到他留給我的信,要我打電話給他,可是他的手機一直都不通。」
「藍威的媽媽這陣子住在醫院裡,病情好像不是很樂觀,藍威本來想辭職去美國照顧他媽媽,剛好我們院長在美國的同學有一個研究的計劃,於是院長就推薦藍威去,並且讓他停薪留職,等學成後再回醫院工作。道格拉斯博士是全世界生殖內分泌學的泰斗,對冷凍胚胎有極為重要的著述,如果藍威熊接受道格拉斯博士的指導,相信臨床上的經驗能大為精進,日後必定能為台灣的生殖科技注入新的力量。」一談到醫學,翁介元就侃侃而談,也不管孫海娟是否能聽得懂。
「那他預計要去多久?」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從最基層的住院醫生做起,最少要三年吧。」
三年!又是一個三年!
翁介元繼續說:「我給你他媽媽家的電話和道格拉斯博士的電話,如果藍威有打電話給我,我也會告訴他你在找他。」接著,翁介元說出了一串的電話號碼。
***
孫海娟看著紙上的兩組電話號碼,按捺不住相思,她先撥了道格拉斯博士的家。對方的標準英語,讓英文不太好的她只聽得懂五分,其餘都是用猜的。
她結結巴巴用英文說出「台灣、藍威」。
對方也瞭解她的意思,說他不住在這裡。她道謝後便掛了電話。
她又撥了另一組號碼。既然是藍威的家,她想她就可以直接用中文。
「HELLO?」短促而威嚴的男聲在地球的另一端響起。
她忍不住激動,抽泣起來。
藍威知道是她。「海娟!是你嗎?海娟?」
他急而短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進她的耳裡。
「是我!」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看見我留給你的信!」他雖然看不見她,可是吊在心中的大石也漸漸落下。
「你的手機都不通,害我找了你一整天。」她淚眼婆娑的怨著。
「我沒想到這個手機號碼到了這裡,因為通訊的關係,完全不能用。你怎麼知道我這裡的電話?」
她止住淚水,把她和翁介元的對話跟他說了一遍。
「幸好,你有想到介元,否則我不知還得多久才能跟你聯絡上。」
「你不是不相信我嗎?你不是要我別待在你家嗎?幹麼又急著找我?」在電話中,看不見他的臉,她反而可以盡情的鬧一點小脾氣。
「海娟,別生氣,是我不好,是我誤會你了!」
他從來沒跟其他女人道過歉,就只有對她,他是心誠意足的。
「我才不會這麼簡單就原諒你,你知不知道,你當時說的話有多可惡,有多傷我的心!」其實她若不原諒他,又怎麼會回來呢,只是偏要挫挫他的銳氣。
他試問著:「我再送你八十八朵玫瑰?」
「誰稀罕啊!」
「我讓你痛罵一頓?」
「浪費我的口水!」
「那……你想要什麼?」他詞窮了。
她忍不住又哭了。「想要你回來。」
他聽著她的哭聲,等著她哭夠。
難耐的相思碰得他心碎了一地,他何嘗不想呢?
他冷靜了情緒。「海娟,你聽我說,我媽腦溢血,醫生判定很不樂觀,如果能熬得過,恐怕也會半身不遂,我雖然專攻婦產科,但我畢竟是個醫生,相關的醫學知識我比其他人都懂,我必須留在這裡照顧我媽,也必須和這裡的醫院溝通必要的治療措施,短期內很難有機會回去。」
「我明白!」
「剛好醫院提供了這個機會讓我在這裡深造,道格拉斯博士又是生殖科技的權威,我不想放棄這麼難得的機會。」他盡力的解釋著他不能回台灣的原因。
「我知道!」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愛哭。
「我從來都不想離開你,尤其在這樣的狀況下。」很多事就這麼湊巧的全碰在一塊。
「我瞭解,你有你的難處。」
「海娟,你來美國好嗎?我真的很想念我們住在一起的日子。」
「美國?」她遲疑了下。她用什麼樣的角色跟他去美國呢?
「是啊!你來美國,我或許可以幫你申請到學校,這樣你就可以繼續的唸書。」
藍威想了好久,為了不分開,只能勸她跟他一起走。
「藍威,我沒那個條件,生活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總不能樣樣伸手向你拿錢吧!」
「你知道,我養得起你的,錢的事你根本不用擔心。」
「你去美國,是為了照顧你的母親,還有完成你深造的計劃,我怎麼能讓你再分心照顧我?」
那是行不通的,她最不想的就是造成別人的負擔。
藍威知道很難勸得動她去美國,於是改變了說法:
「那等我三年,我會努力學習,也許用不著三年就能回去了。」
她無語了。「等」這個字太沉重,對他們彼此來說,這樣的承諾太遙遠了。
「我每年可以回台灣一次,或者我出機票錢,你來美國看我。」他努力的說些安慰她的話,可是電話那頭的她卻靜得令他心驚。